邵敏茹的面上卻是透着一絲欣喜,她朝史女官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待邵敏茹離開後,趙郡然方才被史女官帶進了大殿。
此時鍾子鳴依舊跪在大殿正中央,太後隻是面色冰冷地坐着,靠在大迎枕上也不問話,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趙郡然朝太後福了福,便安靜地退到了一邊,并沒有出聲。她看着鍾子鳴,面上露出一絲冷然。
鍾子鳴見到趙郡然的神情,心中閃過一絲惶恐,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羅啓煥稱趙郡然爲劊子手,但凡惹上她的人,除了死沒有别的下場。鍾子鳴原以爲這次的行動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落入了趙郡然的手中。他心中飛快地思量着該如何将此事同羅啓煥撇清,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靴子落地的聲音。
太後慢慢擡起頭,對來人道:“煥兒,你可認得此人?”
走進大殿的人正是羅啓煥,他走到太後面前行過禮,便回頭朝跪在地上的人看了一眼。羅啓煥見到面前的人,不禁詫異道:“鍾先生怎麽在這裏?”
太後問道:“他可是你府上的幕僚?”
羅啓煥答了聲“是”,便問太後道:“不知鍾先生犯了什麽錯,太後何故将他綁上大殿?”
太後并沒有作答,隻是看着羅啓煥,目光中透着一絲探究的意味。
羅啓煥卻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緊張和不安,隻是一臉不解地看着太後。,
過了許久,太後方才答道:“他試圖殺害邵夫人,這件事你可知曉?”
羅啓煥的面上滿是驚訝,他看向鍾子鳴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此時鍾子鳴被棉團堵住了嘴巴,根本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敢正視羅啓煥,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去。
太後對羅啓煥道:“如今這件事已是證據确鑿,哀家隻問你可曾知曉這件事?”
羅啓煥誠惶誠恐道:“請太後相信孫兒,孫兒的确是不清楚這件事的。”
趙郡然見他表情真誠,卻是一副同鍾子鳴急于撇清關系的模樣,心中不由冷笑。
太後對羅啓煥道:“你若不清楚,那麽他又如何進得了宮呢。”
羅啓煥道:“因鍾先生有應對旱災的策略進獻給父皇,所以今日是随孫兒一道入宮來的。隻是在初進宮的時候,鍾先生稱自己腹痛難忍,便先一步離開了。”
太後對守在大殿上的侍衛道:“将他口裏的棉團拔了。”
鍾子鳴口中的棉團被摘除後,卻是沒有求太後開恩,隻是依舊低垂着頭,像是無顔再面對羅啓煥一般。
太後問道:“你同邵夫人有何仇怨,爲何要幾次三番地置她于死地?”
鍾子鳴開口的時候聲音有幾分沙啞:“回太後,草民的一名遠房表妹曾在相府爲奴婢,後來因犯了過錯,被邵夫人責罰緻死。”
太後冷冷道:“奴婢犯錯,主子責罰也是應當的。若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理應處死,莫非你身爲幕僚,連大雍的律法都不清楚嗎?”
鍾子鳴哽咽道:“草民清楚,隻是草民的表妹并無太大的過錯,杖刑已是重責,不至于被處死這般嚴重。”
他說得聲情并茂,涕淚聚下,像是當真發生過此事一般。
趙郡然冷眼瞧着這一切,面上似笑非笑道:“不知鍾先生說的是哪位丫鬟,邵夫人雖雷厲風行,卻從未将哪位丫鬟處死過,婆子倒是有一位的。”
鍾子鳴道:“許是趙小姐進相府晚,不曾聽說過也未可知。”
趙郡然道:“當初邵夫人在府中犯下過錯被老夫人奪權時,老夫人已然将她做過的事都羅列了,卻是并沒有提到過鍾先生說的事。不知鍾先生表妹的名字是什麽?”
鍾子鳴一時間被趙郡然問到了,他有些爲難地看了一眼羅啓煥。
羅啓煥迅速将話題扯開,他對太後道:“鍾先生犯下過錯理應受罰,不知邵夫人如今可安好?”
太後道:“幸好有驚無險,否則真是難以向邵相交代了。”
羅啓煥道:“邵相那裏,孫兒必然會代鍾先生去緻歉的。如今鍾先生到底犯下重罪,太後秉公處置便是,無需顧及孫兒的。”
上一世鍾子鳴便是羅啓煥的幕僚,跟随羅啓煥多年,爲他出謀劃策,奪得天下。鍾子鳴此人出身貧戶,空有學識和武功,卻無家底與背景。于窮困潦倒之時投入羅啓煥門下,受他器重和尊重。
羅啓煥奪得江山後,鍾子鳴和邵振楠成了羅啓煥的左膀右臂,一個治理内朝,一個平息外亂,替羅啓煥創造了和平盛世。
如今鍾子鳴若死了,羅啓煥無疑是受到了重創,隻怕這一世他是要與皇位徹底無緣的。
太後對羅啓煥道:“這件事關乎到邵相,哀家必然不能就此将他處置了,便交由刑部處理吧。”
羅啓煥回頭看了一眼鍾子鳴,目光中含着一絲歉意,随後他回頭朝太後行禮道:“孫兒代鍾先生謝過太後。”他說着便将太後從座位上扶起來。
太後擺了擺手道:“罷了,你自己去你父皇那裏請罪吧。”
羅啓煥應了聲“是”,目送太後回房後,便看向趙郡然道:“可巧每次趙小姐都能遇上如此驚險之事。”
趙郡然微微笑道:“二殿下說得是,每一次都被郡然撞見了,不知這是郡然的福氣還是晦氣呢。”
羅啓煥冷笑道:“是運氣,不過你不可能每次都有這樣的運氣,等運氣用盡後,便隻剩下晦氣了。”
趙郡然裝作聽不懂羅啓煥的話,欠了欠身道:“多謝二殿下指點,郡然今後必定會多加小心的,争取不讓晦氣找上門來。”
她的目光陰冷,落在羅啓煥的身上,猶如小蛇吐信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羅啓煥也同樣以冰冷的目光回敬她,然而她卻是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兩人就這般四目相對,像是在打一場無聲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