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女官道:“皇後娘娘說趙小姐今日勞累過度,便留在宮中歇息,等明日再出宮也無妨。”
趙郡然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子,她的面色也有些蒼白。爲了邵貴妃,她從入宮到現在一刻都不曾歇息過,的确是已經精疲力盡。
“那便有勞雯女官替郡然安排了。”趙郡然微微颔首,客氣道。
雯女官将趙郡然帶去了皇後宮中的廂房稍作休息,自己則去向皇後回了話。
皇後歎息道:“難爲邵貴妃了,你去預備些補品送過去,讓她好好補一補身子。郡然那裏的膳食也要安排妥當才是。”
話音剛落,卻見皇帝快步走了進來。他對皇後道:“趙郡然在何處?朕有話要問她。”
皇後便趕緊命雯女官去将趙郡然帶過來。
皇帝見到趙郡然進來,直接擺了擺手免去了她的禮節,急急問道:“邵貴妃爲何會胎位不正,朕記得就在數天前,穩婆檢查的時候,還稱邵貴妃無甚異樣。”
趙郡然福身道:“回陛下,有時候生産前過少走動或是身體抱恙,亦或是旁的原因,都會引起或多或少的問題,郡然懇請陛下從貴妃娘娘的身邊人查起。”
皇帝道:“你向來心思缜密,這件事朕便交由你去查,你可願意擔當?”
趙郡然颔首道:“能爲陛下分憂,是郡然責無旁貸的。”停了停,她又道,“隻是郡然有個請求,還望陛下允準。”
皇帝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貴妃娘娘身體尚未康複,因此郡然覺得這件事還是悄悄進行爲好,一切等貴妃娘娘康複後再告訴她也不遲。”
皇帝和皇後都忍不住點了點頭,皇帝贊道:“你做事謹慎細心,很是難得。”
趙郡然神情從容,态度恭敬,隻是垂眸道:“陛下謬贊。”
皇帝又問了一些邵貴妃的情況,便推說着還有公務處理,先行離開了坤甯宮。
皇後對趙郡然道:“你也累了,快坐下來說話吧。”
趙郡然依言坐定,皇後命宮女上了點心,讓她先墊一墊肚子。皇後自己也吃了一塊桂花糕,随後道:“今日若沒有你在,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貴妃娘娘是金貴之軀,有佛祖保佑,必定會平安無事的。”
皇後問道:“對于這件事,你可有什麽頭緒?”
趙郡然張了張口,卻像是有些難以啓齒的模樣。
“你且說來聽聽,不管你說什麽,本宮都恕你無罪。”
趙郡然道:“貴妃娘娘的事,若隻是身邊的宮女搗鬼,怕是沒有這樣的本事。郡然覺得,此事必定要聯合禦醫,在湯藥上一同下功夫,方能萬無一失。但禦醫院那裏,郡然到底是沒有資格查的,或許還需皇後娘娘勞心才是。”
皇後聞言不由震怒道:“真是好大的膽子,如今禦醫院裏面竟也敢做這些喪心病狂的事了。”
趙郡然看得出來,皇後是真的發怒了。或許從前皇後爲了離間邵振楠和羅啓煥的關系,讓趙郡然照料邵貴妃是出于私心。可如今邵貴妃已經落得如此境地,她身爲女人,将心比心,也是無比同情的。
皇後對趙郡然道:“禦醫院那裏,我便交由六皇子去查。至于邵貴妃那裏,便依舊交給你去查。”
趙郡然起身福了福,皇後道:“你也累了,快去睡上一會兒,一會兒本宮讓人将膳食送去你房裏。”
這頭趙郡然才方在拔步床上躺下,那頭羅啓煥便已經接到了邵嘉旻和譚鴻被皇帝降職的消息。
羅啓煥接到消息的時候,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隻是坐在太師椅上,手捧茶盞默然沉思着。
他身旁的幕僚鍾子鳴小聲提醒道:“二殿下,如今可正是機會哪。六殿下一次得罪了兩位重臣,其中一位還是先前被傳言與他同盟的,隻怕将來朝中再無大臣敢依附六殿下了。況且他此番行爲完全是爲了一個女人,陛下若聽聞後,勢必會有旁的想法。”
羅啓煥唇角帶笑道:“我這個弟弟最大的本是便是讓人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你看到的永遠都隻是表面。他此番行爲,不僅不會失去朝臣的支持,反倒能夠令朝臣們對他死心塌地。借一個女人來掩蓋野心,如此欲蓋彌彰,也真是難爲他了。”
鍾子鳴不解道:“子鳴愚鈍,還請二殿下明言。”
羅啓煥喝了一口茶,放下後方說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這是在告誡邵振楠,也是在告誡衆朝臣,隻要肯順着他的心意來辦事,将來終究是能夠受他重視的。如此一來,但凡有心依附他的朝臣們,勢必會想盡辦法向他靠攏,并且對他言聽計從。”
鍾子鳴是跟随羅啓煥多年的,他一心認定憑借羅啓煥的才能和睿智,必定能夠榮登大寶。可如今聽他的意思,似乎羅啓煥是在感歎自己不是羅啓煜的對手。
他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面上卻還是一副十分佩服的樣子。他抱了抱拳道:“二殿下高瞻遠矚,知己知彼,任憑六殿下如何耍奸,總是能夠見招拆招的。”
羅啓煥道:“我這個六弟沒有旁的缺點,但對于美色,卻是從來都把持不住的。”
鍾子鳴道:“可自從有了那位趙小姐,六殿下身邊便再未出現過别的小姐。那位趙小姐我是見過的,當真美豔不可方物。”
羅啓煥微笑着道:“你覺得邵家大小姐如何?”
鍾子鳴微微一愣,不由道:“邵家大小姐同趙小姐可謂各有千秋,無論容貌還是門第都是極上乘的。隻是她乃邵相的千金,二殿下便不怕她吃兩家飯?”
羅啓煥婆娑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條斯理道:“若我向她允諾,将來我榮登大寶,必定封她爲後。你認爲她會傻到同自己的前程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