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從梧桐樹上跳下來,卻是一言不發。
羅啓煜看向邵嘉旻,淡淡道:“她卻是連輕功都不會,怎值五百兩銀子呢?”
邵嘉旻笑容尴尬道:“那便要問郡然了,是從哪裏找來這樣的女子的。”
趙郡然似笑非笑道:“她擅長白練,步态輕盈優雅,可見是個練舞之人。但是此‘舞’非彼‘武’,莫不是邵公子将人請來的時候沒有問清楚?”
邵嘉旻神色驟變,厲聲道:“你說的是什麽話!這人哪裏來的,應當問你自己才是。”
趙郡然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方才你也是看到的,我的丫鬟海蘭身手這樣了得。若是我想裝神弄鬼,何必要花重金去請個來曆不明,而且是這般無用的女子呢。”
因每次大夫人見到鬼魅的時候,海蘭是待在壽緣堂内的,府裏的人都可以作證,所以邵嘉旻才會想辦法從外頭找來女子。
他原本想着,到時候就算有人要試探她的身手,隻要自己與他随意過幾招,便也就将衆人糊弄過去了。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羅啓煜居然提出要讓自己的護衛親自來試。他也沒有想到,海蘭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他沉吟了片刻,正要解釋,卻被羅啓煜搶先了一步道:“既然此女子來曆不明,依我的意思,便也一同交由府尹處置罷。”
趙郡然點頭道:“如此也好,總是要讓府尹還我一個清白的。”
話音剛落,那女子便急忙跪了下來,膝行到邵嘉旻身邊道:“邵公子救救我,千萬不能将我送去衙門啊。”
老夫人訝異道:“你不是說她是啞巴嗎?”
邵嘉旻也是一臉的詫異道:“是啊,昨日任憑我如何審問,她都不曾開口,我便隻當她是啞巴了。”
趙郡然默不作聲地看着那名女子,眼中閃爍着一絲淩厲。那女子恰好正擡頭看向趙郡然,見到她的眼神,不由身子一顫,慌忙低下頭去。
老夫人提高了音量,朝邵嘉旻呵斥道:“你給我說實話,這個人究竟是哪裏找來的。”
邵嘉旻道:“昨日夜間母親稱自己見到了一團白影,因此敏茹便派了福馨齋裏的丫鬟婆子們去尋,後來便在假山石後面見到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那人便是她。”
老夫人問那女子:“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遲疑着道:“我……我是一個在舞坊裏伴舞的,因爲舞坊的姑姑強行讓我夜間接客,我便從舞坊裏逃了出來。我并不知這裏是相府,隻因見門口無人值守,才會躲進裏頭的。”
老夫人道:“府門口怎會無人值守呢,相府戒備森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邵嘉旻朝邵敏茹遞了個眼神。
邵敏茹略一思量,趕緊道:“昨日因爲母親害怕,我們便将護衛們都喊去幫着找了。”
老夫人有些憤怒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爲了一個莫須有的白影,便将門口的護衛都喊了去。幸虧進來的是個女子,若是強盜該當如何!”
邵嘉旻誠惶誠恐道:“祖母教訓得是,我們再也不敢了。”
這時候,羅啓煜卻對那女子說道:“既然你不聾不啞,方才又爲何咬定是趙小姐買通你來裝神弄鬼的呢。”
女子眸子一轉,有些惶恐地看了邵嘉旻一眼。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趙郡然已經笃定道:“如此看來,你方才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是被邵公子買通了來誣陷我才是真的。”
邵嘉旻聞言道:“趙郡然,無憑無據你可不要信口開河!”
趙郡然道:“清者自清,我也不想多說什麽,隻要将這名女子交給府尹,總是會真相大白的。”她說着朝羅啓煜福了福,柔聲道,“還望六殿下應允。”
羅啓煜微微颔首,對老夫人道:“我最是見不得有人作梗,老夫人若沒有意見,我便将她和譚将軍都送去府尹那裏。”
方才譚鴻一直以爲此次趙郡然必定逃不過邵嘉旻的掌心,沒想到她竟然又給了邵嘉旻狠狠一掌。即便是邵敏茹這樣見過世面的女子,遇到方才的情況,隻怕也已經手足無措了。可是趙郡然竟然這般從容地反擊了邵嘉旻,這個女人簡直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譚鴻也不想再做無謂的争辯,他隻是朝羅啓煜抱了抱拳,便跟随羅啓煜的護衛離開了。
方才那女子神色慌張地走在後頭,每走幾步都會回頭看看邵嘉旻。
邵嘉旻故意避開她的目光,對邵敏茹道:“你先去照料母親,我去去就回。”
老夫人自覺有些乏了,便對羅啓煜道:“辛苦六殿下了。”
羅啓煜笑道:“能爲老夫人分憂,多走幾步也無妨。不過看來貴府準備的午膳我是沒有口福了。”
老夫人客氣道:“無妨的,六殿下何日有空,我再讓人預備就是了。”
羅啓煜和趙郡然,邵嘉旻,魏姑姑和車夫,以及譚氏夫婦和那名女子都去了衙門。
府尹見到他們進來,很是詫異,忙把羅啓煜和譚鴻請到了座位上。
然而羅啓煜卻是道:“府尹不必忙活,我是來給你送疑犯的。”他說着便讓魏姑姑将自己做下的事都一五一十說給府尹聽。
魏姑姑因爲被吓得不輕,加上趙郡然的藥粉令她疼痛難忍,方才的事便說得磕磕巴巴,語無倫次。
府尹有些聽不懂魏姑姑的意思,疑惑地看了羅啓煜一眼。
羅啓煜又吩咐車夫将事情再說了一遍,府尹方才聽明白。
府尹例行公事,詢問了譚鴻是否真有此事。
譚鴻自覺臉上無光,低垂着眸子一言不發,很顯然是默認了。
随後府尹又審問了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她因懼怕入獄,便将邵嘉旻如何買通自己,如何威逼自己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邵嘉旻聞言不禁震怒,他當着府尹和羅啓煜的面呵斥道:“你這個賤人,我隻是承諾事後給你三百兩酬勞,卻是從來沒有以你的名節相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