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跟着道:“可見魏姑姑在府裏的時候時常爲孫小姐烹茶的。”
魏姑姑笑道:“孫小姐愛喝茶,卻嫌棄府裏丫鬟們泡的茶不夠醇,我便自己學着烹茶給孫小姐喝。”
“孫小姐。”趙郡然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像是在回味着什麽。
魏姑姑絲毫沒有察覺到趙郡然眼中神色的變化,依舊微笑着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馬車似乎壓倒了一塊大石,車廂猛地晃了晃。魏姑姑有些害怕地抓緊了車廂上的扶手。
趙郡然和清雅卻是一臉平靜地坐在那裏,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車廂的晃動。
魏姑姑自覺有些失态,忙松開手,笑着說了幾句關照話。
趙郡然至始至終隻是以微笑示人,并沒有過多的言語。
魏姑姑卻似乎有些害怕趙郡然的沉默,她的一雙眼睛時不時在趙郡然臉上逡巡着。
約莫過了兩刻鍾,魏姑姑忽然道:“趙小姐見諒,我想下車去行個方便。”
清雅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頭,卻是到了一家驿站門口。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那便讓車夫停一停,正好我随魏姑姑一道下去行方便。”
馬車停在了驿站門口,魏姑姑和清雅扶着趙郡然下了車。
清雅将藥箱背在身上,正要跟随趙郡然一道進驿站,卻聽魏姑姑道:“不過片刻的功夫,姑娘還将藥箱帶在身邊哪。”
趙郡然道:“藥箱裏有不少金針銀針,帶在身邊穩妥些。”
魏姑姑也不再多言,隻是領着趙郡然進了驿站。
清雅應是得了海蘭的關照,因此一步不離地跟在了趙郡然身後。
趙郡然卻是朝她笑道:“莫非我如廁,你也跟着。”
清雅吐了吐舌頭,便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魏姑姑讓趙郡然先行方便,她與清雅等在外頭。
待趙郡然出來後,魏姑姑方才進去。趙郡然對清雅小聲道:“将藥箱打開。”
清雅打開了藥箱,趙郡然飛快地從藥箱裏取出一個棕色的小瓶子塞進衣袖裏。
幾人行過方便後,又繼續回到馬車裏上路。
趙郡然依舊一言不發,仿佛是有些疲憊了,坐在馬車裏隻是百無聊賴地撥弄着袖口上的銀絲滾邊。
魏姑姑道:“趙小姐若是乏了,便先休息片刻。”
趙郡然隻是含笑點頭。
很快趙郡然和清雅都睡了過去,魏姑姑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們。
又過了一刻鍾,魏姑姑見她們還沒有醒過來,便悄悄從座位底下摸出一支香,吹起火折子将香點燃了。她把點燃的香放到兩人的鼻子下面輕輕一扇,很快清雅和趙郡然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座位上。
魏姑姑對車夫道:“動作快一些,等她們醒過來可就晚了。”
車夫加快了速度,一路出了京師,往郊區的小林子裏駛去。直到馬車穿出林子,一路進了山野,趙郡然才醒過來。
她見魏姑姑看着自己,目光狡黠,不由問道:“魏姑姑何故這樣看我?”
魏姑姑笑道:“我原是拿了孫小姐的銀子,奉令處理你的。可我瞧着你細皮嫩肉,又是這般的容姿,倒覺得死了太可惜了。”
她剛說完,清雅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瞧見魏姑姑的神情,疑惑地看了一眼趙郡然。
趙郡然一臉的平靜,她對魏姑姑笑道:“你果然不是孫家的人。”
魏姑姑神色一變,提高了音量道:“你莫要胡說,我自打十八歲歲進了孫家,便開始伺候孫小姐了。”
趙郡然慢條斯理道:“孫小姐?有哪個乳母不喊自己的主子‘小姐’,卻是連着姓的。若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也就罷了,可你如今擺明了就是口誤。”她說着伸手飛快地拔過魏姑姑頭上的金簪。
魏姑姑正要去奪,卻聽趙郡然道:“做得如同真的一樣,實在難爲你主子了。從一上馬車,你就已經露出破綻來了,還妄圖欺騙我你是孫小姐的乳母。試問孫家怎麽讓一個乳母戴假金簪呢,再不濟也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的。”
魏姑姑道:“金簪是我自己買的。”
趙郡然笑道:“可不僅是金簪,你身上漏洞百出,你的一言一行,根本沒有半點大戶人家乳母的樣子。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定是哪個樓裏的媽媽。”
“你瞧出破綻來又如何呢。”魏姑姑冷笑了一聲,一把抓住清雅的雙手道,“但你到底還是失算了,沒有将你那個會功夫的丫鬟帶出來。”
清雅痛得大叫,雙腳踢動着想要掙脫開魏姑姑。
就在這時候,車夫忽然鑽進車内,試圖去抓趙郡然的手。
趙郡然将手中的的金簪往車夫的手背上砸去,因爲力道過猛,堪堪刺穿了他的皮肉。随後趙郡然趁其不備,從袖子裏摸出一隻小瓶子打開,對着魏姑姑撒去。
魏姑姑吃痛地叫了一聲,趕忙捂住自己的雙眼。
等車夫反應過來的時候,趙郡然又将手中的東西灑向了車夫的眼睛。
兩個人痛得在馬車裏打滾,趙郡然拉着清雅正要跑,卻被魏姑姑死死拽住了裙擺。
“死丫頭,就算你跑了,又能去哪裏。這兒荒郊野嶺,離京師有數十裏路,你以爲還能回得去嗎?”
清雅用力往魏姑姑肚子上踹了一腳,然而魏姑姑依舊不曾松手。
趙郡然回頭朝她笑道:“你莫不是以爲眼睛裏的是胡椒面子?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特制的藥粉,如果三日之内不将雙眼清洗幹淨,你便等着一輩子失明吧。不信你嘗嘗,這藥粉是辣的還是酸的。”
魏姑姑心中惶恐,便伸手嘗了嘗那藥粉。她趕緊甩開趙郡然的裙子,釀跄着下了馬車,試圖去尋找水源。
車夫聽到趙郡然的話,也慌忙推開了擋道的清雅,跟着魏姑姑一道去找水源。
清雅小聲對趙郡然道:“小姐,我們快走吧。”
趙郡然卻是笑道:“你會駕馬車嗎?難不成走回去。好歹也得讓他們把我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