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滿面憔悴地趴在床榻上,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空洞,像是将死之人一般。
邵振楠道:“等過了初八,你趕緊派人将駱大夫再請來爲你母親瞧瞧。”他說着便離開臉。
邵敏茹看着自己的母親,心疼道:“母親睡一會兒吧。”
大夫人搖了搖頭道:“我隻要一閉上眼睛,沈靜娴這個賤人就會出現。”
“有女兒在,母親隻管安心睡着就是了。”
大夫人依舊死死睜着眼睛。
邵敏茹無奈歎息了一聲,将房中所有的蠟燭都點燃了。之後她又往香爐裏投放了一片安神香,然後坐到大夫人身邊輕輕哼着歌。過了許久,大夫人方才睡去。
邵敏茹也有些乏了,卻是深怕自己一回房,母親又會驚醒過來。她隻好以手支腮,守在床頭睡下了。
就這樣熬了一夜,等天剛破曉,邵敏茹醒來了。彼時她隻覺得手臂酸疼,幾乎使不上力來。
大夫人睡得極沉,直到邵敏茹梳洗完畢,她才醒過來。
邵敏茹道:“段明瑞已經醒酒,被邵管家送回去了。敏茹已經讓邵管家吩咐過門口的護衛,今日夜裏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段明瑞進來了。”
大夫人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道:“這一夜難爲你了,今日你便回房去好好歇息,夜裏也不必過來陪母親了。”
邵敏茹點了點頭道:“夜裏敏茹讓丫鬟們将母親房中的等都點燃了,再讓她們留着陪母親。”
大夫人依舊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鬼終究是不怕人的。”
邵敏茹道:“母親不要自己吓自己,安心把病養好才是最要緊的。若說鬼,便也是府裏頭有人在搗鬼。”
大夫人點了點頭,勸說着邵敏茹回房去歇息了。
邵敏茹剛走出大夫人的屋子,便看到有兩個老媽子滿面笑容地等在院子裏。其中一人對她道:“我們依照老夫人的吩咐,過來替大小姐和三小姐收拾東西。”
“勞煩你們去回了祖母,就說等我病好了,我自己會搬去楓庭苑的。”
李媽媽道:“老夫人說了,福馨齋這裏,她會加派人手照料大夫人的。大小姐如今要做的,便是留在楓庭苑裏好好靜思己過。”
邵敏茹有些憤憤地瞪了一眼李媽媽,她冷冷道:“莫非祖母覺得身爲子女可以不必盡孝?”
“那你該問你的母親去,我病着的日子,她可曾盡孝了?”老夫人的聲音忽然從外頭響起來。
邵敏茹駭了一跳,她原本不過是想逞口舌之快,在媽媽們面前抱怨幾句,沒想到竟然被老夫人撞見了。她一時間有些窘迫,低着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夫人沉聲道:“你的母親病中尚有七八名丫鬟婆子輪着照料,可你祖母病着的日子,你母親卻是連我房中人都容不下。我如此以德報怨,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她生病時,邵敏茹對她不聞不問,她已是心存芥蒂。如今母親病着,邵敏茹若是強行要求留在福馨齋照料母親,老夫人必定會愈發讨厭自己和母親的。邵敏茹權衡過後,便垂下頭道:“敏茹一切都聽祖母的。”
很快兩位老媽子便将邵敏茹和邵娟茹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老夫人道:“将三小姐的東西搬去壽緣堂的東廂房,大小姐的東西則搬去楓庭苑。”
邵敏茹道:“娟茹去了壽緣堂,那楓庭苑内豈不是隻剩下敏茹一人了。”
老夫人似笑非笑道:“怎麽,莫非你一個人留在楓庭苑内害怕?”
如今的老夫人是越來越刁鑽了,不僅說話處處帶刺,還變着法子試探人。邵敏茹心中氣憤,面上卻是不敢表露出來,隻是笑道:“祖母說的哪裏話,敏茹隻是怕一個人過于冷清罷了。”
“雖是冷清了些,但一個人才好靜思己過,不是嗎?”
邵敏茹氣得緊緊握住了拳頭,此時此刻,她恨不得面前這個老婆子早些歸天。
未多時,秋棠已經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了,她跟着邵敏茹一道向老夫人福了福,便往楓庭苑去了。
走到半途,她見老夫人并沒有在後頭,便拐角進了邵嘉旻的院子。
邵嘉旻雖傷得重,但因爲是男兒身,加上又是在軍營裏磨練過的,三五天的功夫倒也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
邵敏茹見兄長正扶着圓桌自己下床來倒茶喝,她忙跑進房去,扶着邵嘉旻道:“小厮呢,小厮去哪裏了?”
邵嘉旻自嘲道:“我如今這個樣子,讓小厮瞧見了豈不笑話,我院子裏的人都被我支走了,免得人多口雜,見了心煩。”
“莫非這些日子兄長都是自己在照料自己?”
邵嘉旻點了點頭道:“聽說母親被太後責罰了,我隻怕母親瞧見了我的樣子徒惹傷心,便不敢去探望她。”
邵敏茹恨聲道:“趙郡然如今是愈發能耐了,先是将兄長害得如此地步,又害得母親遭此苦難,就連我也被祖母送去楓庭苑靜思己過了。她幾次三番想将我們置于死地,我們可不能再任由她了。”
聽了邵敏茹的話,邵嘉旻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憤恨,隻是道:“來日方長,隻要她還留在府裏,總是有機會對付她的。”
邵敏茹點了點頭,心疼地看了一眼邵嘉旻道:“誠如兄長所言,來日方長,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兄長和母親盡快養好身子。”
兩人相互叮囑了一回,邵敏茹便往楓庭苑去了。
邵娟茹跟着李媽媽進了壽緣堂,此時東廂房裏已是收拾一新。因東廂房常年不曾有人入住,趙郡然深怕裏頭的家具生了黴菌,便派人拿柚子皮熏蒸了兩遍。
李媽媽進門的時候,便聞道一股清甜的香味:“趙小姐可真是有心,原本東廂房裏的那股子黴味不僅消除了,竟還添了一股清香。”
楊媽媽道:“是啊,趙小姐賢惠聰敏,将來誰若是娶了她,那真是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