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羅啓煜對丫鬟們道:“你們同海蘭一道退下吧。”
很快房間裏便隻剩下羅啓煜和趙郡然二人獨處,羅啓煜将一張凳子搬到趙郡然面前坐下來,拿起棉簽,沾了一點藥粉,輕輕握過趙郡然的手替她塗抹着腕上的淤痕。
趙郡然下意識縮了縮手,卻是痛得緊擰起秀眉。
羅啓煜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變亂動,抹了藥,才能好得快些。”
他的話輕柔無比,卻仿佛極具威懾力。趙郡然很快便停止了掙紮,任由他爲自己上藥。
羅啓煜微微笑道:“原來你也是會怕疼的。”
趙郡然略帶玩笑道:“莫非在六殿下眼中我是個泥人?”
“不是泥人,是鐵人,凡事一個人忍着受着,卻從來不肯對旁人道。”
趙郡然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這樣的事,我又要去說與誰聽呢?”
羅啓煜看着趙郡然,目光中帶着八分憐惜,兩分無奈。他情不自禁伸出手,環過她的後腦,将她輕輕攬到了自己的懷中。“從今往後,你的苦你的樂,你的喜你的悲,統統都要告訴我。就好比今日之事,就算你要對付邵嘉旻,好歹得先知會我,否則這般貿貿然地引他上鈎,豈不傷了自己,”
趙郡然的臉頰被他緊緊地埋在胸口,她聽着羅啓煜急亂的心跳聲,一時間腦中紛亂無比。她下意識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
羅啓煜溫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後背,輕輕拍着她道:“你可知道,當我聽聞你被人擄走的那一刻,我幾乎恨不得将羅啓煥殺了。”
趙郡然推開他,有些疑惑道:“爲何你會認爲是羅啓煥呢?”
羅啓煜薄唇微啓,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像是覺得不妥,最終無話。
趙郡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嫉恨,他是在嫉恨上一世的羅啓煥嗎?
“羅啓煥就算想要殺我,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的,他爲人小心謹慎,若要殺我,好歹也會等上一年半載呢。”
羅啓煜扯了扯嘴角道:“不提他也罷。”
趙郡然乖順地點了點頭,就聽到海蘭在外頭道:“六殿下,相爺已經在偏廳等候您了。”
他聞言對趙郡然道:“你安心留在這裏歇息就是了,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辦到的。”
趙郡然十分安心地點了點頭,目送羅啓煜出了廂房。
羅啓煜帶着幾分怒意進了偏廳,見此刻邵振楠正呵斥着邵嘉旻跪在地上,他不由微微一笑,邵振楠這招苦肉計未免用得太早了些吧。
看到羅啓煜走進來,邵振楠滿是恭敬地朝他抱了抱拳。
羅啓煜也朝他還了一禮,歎息道:“我本是不想叨擾邵相的,隻因嘉旻做錯了事,我一個外人不便處置,隻能勞你走一趟了。”
想必在他還沒進來之前,邵振楠便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此刻邵振楠滿是無奈道:“犬子糊塗至極,我定是要嚴懲他的。”
羅啓煜點了點頭道:“妄圖殺害自己的義妹,這罪名可不小啊。”
邵振楠賠着一張笑臉道:“嘉旻其實并非想要傷害郡然,隻是打算同她開個玩笑罷了。這件事,我已經細細問過他了。”
“開個玩笑?”羅啓煜饒有興緻地回味着這四個字,“這玩笑開得似乎有些大了,若隻是吓唬一個弱女子,何須派那麽多頂級殺手呢。莫非他是想同我也開個玩笑?”
邵振楠有些惶恐道:“莫須有的事,六殿下莫要誤會才好。”
羅啓煜看向邵嘉旻,似笑非笑道:“我想聽聽嘉旻兄原本是如何打算的,你可千萬不要用‘開個玩笑’這樣的話來诓騙我,否則我便隻能将這些刺客交由陛下處置了。陛下可是最見不得刺客的,卓娜便是最好的例子。”
邵振楠猛地打了個激靈,忙輕輕推了推邵嘉旻道:“你必須一字一句說清楚了才是。”
邵嘉旻心想着羅啓煜喜歡趙郡然也不過是貪戀美貌,圖個新鮮罷了,甚至還有七八分原因是爲了借趙郡然接近邵振楠。因此,他所幸說道:“嘉旻敢以性命擔保,的确不曾有過半點迫害六殿下的心思。嘉旻綁架趙郡然,單單隻是因爲她這些日子對我母親做下的事。此人心思歹毒,善于計謀,留在世上也是個禍患。”
羅啓煜慢慢點了點頭,問道:“所以,這一次你是打算爲民除害的?”
邵嘉旻憤憤道:“雖談不上爲民除害,她一死至少能夠還相府一個清淨。”
羅啓煜看向邵振楠道:“邵相府上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你可還記得,早些年陛下诰封邵夫人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
邵振楠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陛下說過,譚府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
羅啓煜颔首道:“當時我雖年紀尚小,卻也聽得出來我父皇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在諷刺譚府的女子。這些年相府那些瑣碎的事,也沒少傳到宮裏去,可謂是樁樁件件都同邵夫人有關的。”
邵振楠有些窘迫道:“她的确是要強了些。”
羅啓煜看向邵嘉旻道:“邵夫人強勢淩厲,就連宮中的娘娘們也是略有耳聞的,試問郡然一個閨閣女子又如何能夠迫害她呢。若非相府老夫人被迫害得緊,哪裏會急着處置邵夫人呢。原本相府的家務事不是我能置喙的,可既然事情牽扯到郡然,我不能坐視不理。”
他雖說得婉轉,但其中的意思很明了,但凡涉及到趙郡然的事,他都會插手到底的。如果邵嘉旻還敢再動趙郡然,怕是不會如今日這般簡單了。
邵嘉旻也不曾料到,羅啓煜對趙郡然是動了真格的。一個出身卑微,在相府也不過就是靠着老夫人過幾天富貴日子的女子,竟然也能夠得皇子的青睐。看樣子,這一次他是真正的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