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邵娟茹和邵婧茹,以及趙郡然也緊接着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羅啓煜柔聲道:“郡然,外頭風大,記得多穿些才好。”
趙郡然聞言心口一跳,她睫毛一垂,不知羅啓煜此時說這番話是何用意,便回過頭朝他福了福,說道:“郡然謹記。”
羅啓煜朝她點了點頭,等衆人都離開後,他方才對邵振楠道:“穆軒深怕因昨日一事有損府上二小姐的清譽,緻使二小姐被不軌之人诟病,因此便邀我向邵相說媒。”
邵振楠聽到此話不由怔了怔,他原以爲是曹穆軒深怕邵振楠追究此事,才請了羅啓煜過來,沒想到竟然是讓羅啓煜來說媒的。
能夠說動六殿下做媒,看樣子他同羅啓煜的關系可不是相熟那般簡單啊。
曹穆軒此人豁達閑散,從不問朝事,加上沒有父兄做依靠,雖然皇帝對他喜愛有加,但并不被朝臣們看好。因此他如今已是十七歲了,也不曾有人向他說過一門親事。
可他既然同羅啓煜交好,若是将來羅啓煜有幸榮登大寶,此人必定是前途無量的。可就算羅啓煜與皇權失之交臂,他一個小小縣官,也可明哲保身。看樣子,此人并非無意于權利,而是步步謀劃啊。嫁給這樣的人,可要比嫁給皇子穩當得多了。
邵振楠原本是想要将邵婧茹嫁給羅啓煥做個妾氏的,但因如今他已經同羅啓煥決裂,便是要重新擇良木而栖的。現在在皇帝和朝臣眼中,他便是同羅啓煜綁在了一起。若是他刻意疏遠羅啓煜,于旁人而言反倒是欲蓋彌彰了。他何不趁此機會将羅啓煜拉攏了,也好爲邵嘉旻和邵敏茹搏個前程。
想到這裏,邵振楠不由笑道:“穆軒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謂是難得的嘉婿。隻是如今小女年紀尚小,若是穆軒不介意,不如先擇日将親事定下。”
兩人定過親事,邵婧茹便等同于是曹穆軒的人了。可是隻要兩人尚未成親,将來曹穆軒有何變故,邵婧茹總歸還是能夠再選婿的,無非自降身份罷了。
邵振楠這隻老狐狸還真是會盤算,羅啓煜在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團和氣。他回頭看向曹穆軒道:“不知曹兄意下如何?”
曹穆軒微微笑道:“邵二小姐溫柔娴靜,又是個十分識大體的女子,我隻怕高攀了她。”
老夫人道:“依我說,婧茹性子急躁,又是打小被慣壞的,穆軒你莫要介意才好呢。”
曹穆軒的臉上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腼腆,說道:“女孩子家有些小性子是難免的,穆軒豈能同女子計較呢。”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邵振楠道:“你有所不知,方才我與娟茹和郡然去佛寺進香回來的路上恰好遇上一波乞讨的人擋住了去路,馬夫被纏得動彈不得,還有乞讨人鑽進了馬車裏,因爲人數衆多,卻是連海蘭都招架不住了。”
說到這裏,老夫人像是有些後怕的樣子,緩了緩方才接着道:“後來我們幸好遇上了六殿下穆軒,他們不僅身手了得,一下就擒住了乞丐們的頭目,還派發了銀兩供他們度新年,實在是心善之人哪。”
曹穆軒謙恭道:“老夫人過獎了,這本就是穆軒應該做的。”
老夫人笑容滿面,顯然是很滿意曹穆軒。
邵振楠見老夫人對他态度溫和,言語間透露出對曹穆軒的喜歡,便說道:“穆軒還恕我直言,這定親之事到底口說無憑,好歹要交換了信物方可作數。”
曹穆軒點了點頭,忙從袖子裏摸出一隻拳頭大小的錦盒,打開後說道:“這是家傳的玉镯,自穆軒曾祖母那一代起便已代代相傳至今,如今家母聽聞邵二小姐溫柔端莊,很是喜歡,特地讓穆軒将此帶來作爲信物。”
邵振楠推辭道:“如此貴重之禮,婧茹豈能收下,穆軒你便從身上随意挑選一樣物件就是了。”
曹穆軒笑道:“雖是代代相傳,卻并非十分貴重的物件,既然穆軒有意與婧茹結親,豈能做那毫無誠意之事呢。”
邵振楠便不再推辭,欣然收下了錦盒,随後命邵鵬去庫房裏将一柄玉扇取來。那玉扇以翡翠做扇骨,絹紗做扇面,上頭是雙面繡制的題詩,很是精美絕倫。邵振楠道:“我曾爲府中的四位小姐每人準備了一柄玉扇,皆是于定親時做信物所用。”
曹穆軒雙手接過玉扇,說道:“邵相放心,穆軒将來定會将婧茹當做眼珠子一般愛護的,必定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邵振楠點了點頭道:“若能如此,昨日之事,也算是因緣際會了。”
幾人在正廳裏喝了一回茶,因老夫人略顯疲态,羅啓煜便起身道:“已是在府上叨擾許久,我們也該走了。”
邵振楠作勢說了幾句挽留的話,之後便親自将人送出了茶廳。
羅啓煜見趙郡然等在茶廳外頭候着老夫人出來,不由朝她看了一眼道:“讓你回去添衣裳,你卻是這般任性。”
雖不是噓寒問暖的話語,但是聽在耳中卻是溫暖無比。趙郡然隻覺得心中有一根弦被無意間觸動了一下。她微微一笑道:“郡然并不覺得冷。”
羅啓煜道:“難道非要渴了才喝水,冷了才加衣嗎?”
趙郡然面上一紅,此刻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自己。
自從周璐以文臻之名彈劾羅啓煜後,羅啓煜便時不時在人前人後顯露出對趙郡然的關心。對于這種不刻意、不張揚,如小橋流水般的關懷令趙郡然很是窩心。
趙郡然說話的口氣也不由含了一絲溫和:“不過是懶怠回院子裏罷了,郡然謹記六殿下的教誨,往後出門定當多加一件衣裳。”
羅啓煜微微點了點頭道:“你随老夫人回房去添一身衣裳,便跟我去一趟宅子,我的乳母昨日在宴席上喝酒後吹了涼風,今日有些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