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婧茹“呀”了一聲,下意識去看自己的裙子,便看到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碧色碎玉。
那男子滿是心疼地彎腰去撿碎玉,邵婧茹滿臉窘迫道:“曹公子,對不起……我……我弄碎了你的玉箫。你的玉箫是哪家鋪子裏買的?我這就賠償給你。”
男子彎腰拾起了一枚碎玉,朝邵婧茹微笑着搖了搖頭道:“姑娘何須向曹某道歉,是曹某弄髒了姑娘的裙子,理應由我賠償姑娘衣裙才是。”
邵婧茹見他沖自己笑,那笑容溫暖如三月陽光,教人心生暖意,不由面頰滾燙。她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去,對他道:“是我自己不當心,同曹公子無關。”
男子卻道:“若非我走得急,也不會弄髒姑娘的衣裙了,姑娘豈能自責呢。”
趙郡然道:“好了,依我說,你們與其自責,倒不如互相賠償了對方,倒也皆大歡喜。”
邵婧茹低垂着頭,臉蛋通紅,捏着帕子道:“曹公子意下如何?”
男子從容道:“這位姑娘的提議倒也不錯,姑娘若是不介意,那便先去鋪子裏挑選一套衣裙。”
邵婧茹帶着趙郡然進了一家成衣鋪,挑選了一套煙青色的衣裙去換。
趙郡然看着立在門口的男子,見他身上那件月白衣衫倒與煙青色十分相配,不由笑容愈深。
男子回過頭,朝趙郡然抱拳一笑,随後便又轉過身去。
過了片刻,邵婧茹已經換過衣裳走出來,連發髻也已重新梳理過,比起出府的時候,看起來要柔婉些。
平日裏邵婧茹最是喜歡穿顔色豔麗的衣裳,今日卻是一身煙青色,倒也讓趙郡然覺得眼前一亮。
邵婧茹對男子道:“我已換過衣裳,還請曹公子去挑選玉箫。”
男子同掌櫃結了款,随後對邵婧茹道:“那玉笛子是曹某自己打磨雕琢的,外頭怕是買不到的。”
邵婧茹尴尬道:“那……那不如我賠償曹公子一塊玉石?”
“姑娘無需記挂在心,以免掃了姑娘的雅興。”他說着便朝兩人抱了抱拳,微笑離去。
邵婧茹看着他的背影,依舊是一副癡癡的表情。
趙郡然嘴角含笑,說道:“這位曹公子當真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
邵婧茹有些詫異地看着她,問道:“你認得他?”
趙郡然搖了搖頭道:“算不上認得,隻是聽過他的名諱罷了。京師第一美男曹穆軒,想必便是他了。六歲起便精通音律,九歲時已通曉古籍,能文能武,很是得陛下器重,但他隻願做個閑散縣官。”
邵婧茹聽趙郡然說他是“第一美男”,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紅暈愈發深了:“曹……公子的名字叫曹穆軒?”
趙郡然颔首道:“是啊,他便是原吏部尚書曹岩的庶子。”
曹岩曾在朝中任吏部尚書,因早些年患了惡疾便退出了朝堂,後來歸府未多久便逝世了。他府中隻有一個嫡出的女兒及一個庶出的兒子曹穆軒,陛下曾念及曹尚書勞苦功高,加上曹穆軒年少有爲,想要将他納入朝中。可他性子灑脫,便以需要多家曆練爲由拒絕了陛下,隻是在郊區做了個縣官。”
邵婧茹唏噓道:“真正是可惜了,這般有爲之人,又得陛下器重,将來在朝中定會有一番作爲的。”
趙郡然笑道:“許是他還年輕罷了,等過上幾年,若是陛下還有意重用他,他或許能夠成爲第二個曹尚書也未可知。”
邵婧茹點了點頭,爲怕被趙郡然恥笑自己過于關心曹穆軒,便不再多言。
兩人沿着市集一路往前,邵婧茹很是小心翼翼地呵護着自己的新裙子,深怕被人弄髒或是踩壞了,因此兩人走得極慢。
趙郡然一路上隻顧着欣賞道路兩邊的燈籠,邵婧茹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雙眼睛四處瞄着,像是在找什麽人。
海蘭看了趙郡然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趙郡然也朝她笑了笑,随後對邵婧茹道:“你可覺得肚子餓?不如我們去酒樓裏吃些東西?”
邵婧茹有些忸怩道:“酒樓大多都是男子出入,或許有三教九流之徒,怕是不好吧。”
趙郡然道:“今日是燈會,許多貴府小姐都要出來逛市集的,官府必定派了兵卒在各處嚴加防範,哪裏還有人敢鬧事呢。隻怕那些三教九流之徒,今日連家門都是不敢出的。”
邵婧茹走得久了,的确是覺得有些餓了,聽到趙郡然如是說,便點了點頭跟着她進了一家裝修别緻的酒樓。
酒樓裏有不少貴家女子坐在一起喝茶閑聊,趙郡然找了個僻靜些的地方坐下來,點了一壺新茶,以及一疊桂花藕片。
兩人吃過藕片,便喝着茶。因爲從前的嫌隙,倒也無甚話題可聊。
趙郡然了喝了半壺茶,見天色已晚,便對邵婧茹道:“去市集上買一些零嘴,我們便回府去吧。”
跟随趙郡然走出酒樓,邵婧茹一眼便看到一名男子正在對面的一家鋪子前挑選陶埙。邊上有兩名女子正靜靜地看着他。
邵婧茹頓時眉頭一緊,快步走到對面的鋪子前,問道:“夥計,可否将你們這裏最好的陶埙拿出來讓我瞧瞧?”
身旁的男子聞言轉過頭,卻見是邵婧茹,不由微微笑道:“可巧又遇上小姐了。”
邵婧茹像是方才發現曹穆軒一般,含了七分笑意道:“原來是曹公子,還真是巧呢。”她看了一眼曹穆軒手中的陶埙,又道,“曹公子若是喜歡,我便将他作爲還禮送給你。”
曹穆軒倒是十分爽朗地點了點頭:“那便讓小姐破費了。”
邵婧茹笑道:“曹公子何必這樣客氣,我弄壞了你的玉箫,這本就是我應當送你的。”
趙郡然悄無聲息地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