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緊接着道:“我瞧你平日裏在府中雖嚣張跋扈,但于大是大非上還是有判斷力的,沒想到你卻是這般深藏不露。”
她們接二連三的炮轟,使得大夫人有些招架不住。于除夕夜被揭露了罪行,她是始料未及的,一時心中急亂,卻是暈厥了過去。
邵嘉旻連忙将人扶住,對老夫人道:“祖母,我母親近來身體欠安,可否等到她康複後再審問?”
她的孫兒是何等聰明狡猾之人,老夫人哪裏會不清楚呢。要是今日放過了大夫人,用不了幾日,邵嘉旻便會想辦法替她洗脫罪名。
她想了想,說道:“有兩位大夫在這裏呢,你不必怕的。”說着就看向段明瑞道,“她要是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隻是如今還需請你替她瞧一瞧。”
段明瑞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對老夫人道:“雖說醫者父母心,可若是邵夫人當真殺害了我父母,還望老夫人莫要姑息。”見老夫人點頭,段明瑞便同趙郡然一起走到大夫人身旁去診治。
段明瑞這一招乃是趙郡然教的,他一面表現出受害者的樣子,引起衆人的同情。一面又讓人見到他作爲大夫仁心仁德的一面,讓衆人爲之感佩。隻有這樣,邵振楠才會對段明瑞有所垂憐,也會在處置大夫人的時候毫不心慈手軟。
兩人爲大夫人仔細診查後,段明瑞對邵振楠道:“她并無大礙,隻是氣急攻心罷了。”
邵振楠冷笑道:“氣急攻心?受害的又不是她,有什麽好氣的?”
大夫人悠悠轉醒,狠狠瞪了趙郡然一眼。
邵嘉旻朝邵振楠拱了拱手道:“父親,如今也不過是顧媽媽的一面之詞,尚不能斷定沈大夫和段大夫的死同母親有關。”
“那便讓管家跑一趟,去把顧媽媽說的那個人找來。”老夫人氣急敗壞道。
邵振楠見老夫人今日是鐵了心要給他的妻子難堪了,雖然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可到底邵振楠很是孝順自己的母親,這一次便隻得由着母親的性子來。他對邵鵬道:“你快帶着顧媽媽去把人帶過來,就說是大夫人有急事找她。”
大夫人聞言不由震怒道:“老爺要審問,何必扯上我呢。”
邵振楠似笑非笑道:“你怕什麽,若是她肯來,便說明心裏有你這個主子,她若是不肯來,便另當别論了。”
不給大夫人再說話的機會,邵振楠便吩咐邵鵬和顧媽媽趕緊去了。
邵嘉旻看着大夫人,投去安慰的眼神。
這頓年夜飯還沒開席,便注定吃不成了。幾位姨娘因是等着看好戲,便放下筷子站到了老夫人身邊,皆是默然不語。
趙郡然和段明瑞也是站在一旁,面上的表情恰到好處,痛苦、憤懑、無奈。
老夫人朝她們兩人招了招手道:“郡然、明瑞你們快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兩人依言走到老夫人身旁的椅子前坐下來,邵娟茹有些爲難地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自家母親,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邵嘉旻瞪了她一眼,她正要往大夫人那裏走,卻聽到老夫人道:“娟茹你也别站着,過來坐着取暖。”
邵娟茹無法推辭,便隻得又硬着頭皮往老夫人那裏走去。
大夫人隻是端坐着,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曾爲自己辯駁過一句。
趙郡然瞧她的淡定并不像是僞裝出來的,仿佛是當真不怕與人對質,看樣子她是給了那人不少好處的。趙郡然低垂着眸子,心思飛轉,思索着若是這一次讓大夫人僥幸逃過,便等同于給了她同老夫人對抗的機會,是決計不能夠的。
段明瑞心中有些緊張,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是他期盼良久的,他是萬萬不允許錯失的。
邵嘉旻直勾勾的看着趙郡然,他知道今日之事一定都是趙郡然慫恿老夫人的。邵嘉旻想了想,對老夫人道:“祖母,顧媽媽從前乃是母親的心腹,如今卻是反咬母親,您不覺得這裏頭有蹊跷嗎?”
老夫人淡淡道:“你是想說顧媽媽背信棄義?”
邵嘉旻點了點頭道:“興許是有人在背後搗鬼也未可知,祖母切莫上當才是。”
老夫人道:“你又怎知她是背信棄義呢?興許是迷途知返也未可知。”
“莫非在祖母眼裏,母親是這般十惡不赦之人?要知道,父親接連取了三房妾室,母親不僅不曾反對過半分,還一心爲父親操持張羅。三位姨娘進府後,母親爲了邵家能夠子嗣延綿,又是派大夫爲她們調理,又是替她們撫育弟妹,從來不曾有過半點私心。試問母親如此仁心仁德,哪裏會有害人之心呢。”
老夫人扭頭對趙郡然道:“既然他提這件事,那你便同他仔細說說。”
趙郡然點了點頭,起身走到邵嘉旻面前福了福,曼聲道:“兄長,郡然昨日在幫二姨娘收拾藥材庫房的時候,看到了從前義母派大夫爲姨娘們調理時的藥方,那些藥方可都是助孕的良方。”
大夫人聞言眸子一沉,有些緊張地轉過臉去。
邵嘉旻眯起眼有些不屑道:“你不必賣關子。”
趙郡然繼續道:“雖是良方,可義母卻是讓大夫在方子裏添加了幾味使月信錯後的藥。我聽說義母爲了府中子嗣延綿,因此便替義父安排好了與各位姨娘們的同房時間,每次從姨娘們月信日算起的第十四天,母親都會安排義父過去。若是月信正常者,第十四天的确是最佳的受孕時機,可月信推遲者,第十四天便不是最佳時機了。”
邵嘉旻呵斥道:“府中哪個姨娘沒有誕下子嗣,你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惡意中傷我母親!”
老夫人道:“你莫打斷,讓她說下去。”
邵嘉旻似是有些忌憚老夫人,便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