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點了點頭。待邵振楠拂袖離去後,她隻覺得胸口隐隐發疼,便躺下來大聲喚着木香。然而喊了許久,都不見木香進來,卻看到一名身穿鵝黃色蜀錦襖子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進來,那女子一臉關切道:“義母,您這是怎麽了?可是因爲紅珊瑚一事而憂心?既然陛下不曾怪罪于您,那您便放寬心就是了。”
她看着趙郡然那張滿是關切的面孔,心中愈發惱怒不已,大聲訓斥道:“你給我滾!”
趙郡然道:“義母切莫動氣,仔細傷了身子。”
大夫人冷冷道:“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趙郡然笑道:“此話怎講,郡然很是不解。”
“紅珊瑚一事你本可以知會與我,卻不曾向我透露半個字,悄悄掉包後送入宮中,又去宮中參我一本,真正是居心叵測啊。”
趙郡然道:“将紅珊瑚換掉一事,義母本就是知道的,卻不曾詢問郡然與二姨娘,又是何故呢?”
大夫人厲聲道:“你莫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趙郡然笑道:“郡然是否胡說,問一問木香便知曉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響起一陣柔婉的女聲:“祖母、二姨娘,你們怎麽站在這裏,還不快進裏頭去。”
大夫人聞言面色一變,狠狠瞪了一眼趙郡然。
趙郡然起身将老夫人扶進門,邵敏茹跟在後頭,見趙郡然已經在屋内,心頭不由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邵敏茹走到大夫人身邊,見她面色有些異常,不由問道:“母親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待大夫人回答,老夫人已經開口道:“隻怕是心裏不舒服吧。”
邵敏茹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她面色愈發難看,便知定是又有什麽事被老夫人察覺了去。她正想扯開話題,卻聽老夫人道:“你方才不是在尋木香嗎?她就在外頭,可要讓她進來?”
大夫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方才不過是想喚她進來換茶,反正敏茹就在這裏,倒也不必使喚她了。”
老夫人卻是道:“敏茹是小姐,哪裏能勞動她呢。”說罷對二姨娘道,“快去讓木香進來。”
木香跟着二姨娘進了屋子,低着頭向衆人福了福,卻是不敢看任何人。
老夫人道:“把你知道的和做過的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木香有些怯怯地應了一聲,随後道:“木香……木香跟随大夫人雖已有些月份,但這幾日才被提爲一等丫鬟,因此并不曾做過什麽。隻是前些日子,大夫人讓木香去二姨娘院子裏做眼線,瞧瞧趙小姐是否有從二姨娘的屋子裏抱出一隻匣子來。”
老夫人問道:“可有說讓你想辦法瞧瞧匣子裏裝的是什麽?”
木香看了大夫人一眼,點了點頭道:“大夫人雖有說讓木香想辦法去趙小姐房中瞧一瞧,可木香并沒有去。”
“母親,您莫要相信這丫頭的話,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将她提做一等丫鬟,便是因爲木香此人心機深沉,左右逢源。如今隻是因爲媳婦身邊沒個手腳利落的人此後,才會将她提上來的。”大夫人急忙開口道。
老夫人慢慢點了點頭道:“心機深沉,左右逢源,這不正是你最看重的嗎?顧媽媽如此,菊裳如此,想必木香不也能合你的心意。”
大夫人心中一緊,忙解釋道:“母親怕是有什麽地方誤會媳婦了。”
“是否誤會,我心裏清楚得很。你這一次又想借紅珊瑚一事陷害蕙蘭和郡然,誰知卻是自己害了自己。我知道,以你的脾氣,必定是要伺機報複回來的。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往後你要是再敢生事端,我定不會顧你父親的顔面的。”
大夫人的臉上依舊是一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的樣子,她對老夫人道:“紅珊瑚一事,媳婦當真是不清楚的。木香稱媳婦派她去蕙蘭的院子,也是莫須有的事。”
邵敏茹疑惑地看了自家母親一眼,對于紅珊瑚一事,因大夫人爲怕節外生枝,是瞞着她和邵嘉旻做的,所以她并不知曉。
老夫人見邵敏茹的神色,隻當是她想爲自己撇清關系,心中愈發對她厭惡了幾分。老夫人歎息了一聲道:“罷了,你不承認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但孰是孰非,我心裏卻是同明鏡一般的。”說完她便對二姨娘道,“蕙蘭,扶我回院子裏去。”
二姨娘和趙郡然朝大夫人福了福,正要陪老夫人離開,又聽老夫人對大夫人道:“我瞧你氣色不大好,回頭讓郡然好好替你瞧瞧。大過年的,你也别去外頭請什麽大夫了。”
扶着老夫人回到壽緣堂,剛踏進門口,卻聽到院子裏傳來女子嘤嘤的哭聲。
老夫人快步走進去,問道:“是誰在哭?”
陸媽媽迎出來将她扶進房中,卻聽到女子的哭聲立即止住了。卻是蘇秦在哭,隻見她眼眶通紅,臉上的妝容也有些模糊了。
老夫人問陸媽媽道:“是怎麽一回事?可是有人欺負你?”
陸媽媽道:“今日趙小姐托蘇秦去本草堂給小段大夫送一些糕點,不知是哪個嘴碎的蹄子在外頭亂嚼舌根,說蘇秦同小段大夫有……有……”
見陸媽媽已經說不下去,老夫人便已知曉那些言語有多麽的不堪了。她點了點頭,對陸媽媽道:“你快去查一查是哪個爛舌頭的在那裏胡說八道,若是查出來,定要帶過來好好處置。”
陸媽媽道:“我已經吩咐人去查了,老夫人切莫動氣才是。”
老夫人走到蘇秦身邊的時候,她已經抹去了眼淚,隻是眼眶依舊微紅,可見是哭了許久的。老夫人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你放心,我定會給你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