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微微颔首道:“醫館已經布置妥當,今日你便可以搬去醫館裏住。”
羅啓煜道:“想要報仇,單單隻是近得了敵人的身邊并無用,若是沉不住氣,到頭來隻是坑害了自己。”
段明瑞不置可否。
趙郡然道:“既然你不想住在這裏,那便快些将随身的物品收拾好,一會兒我便将你送去醫館。”
段明瑞看了羅啓煜一眼,有些不放心地離開了。
待段明瑞離開後,趙郡然質問羅啓煜道:“好端端的,爲何要将他牽扯進來?六皇子屬下衆多,随意派個人去,也比将他拉下水要好得多。”
羅啓煜微微笑道:“屬下雖多,卻保不齊中間混雜了别人的耳目,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忠心的人。他不會出賣你,所以我很放心”
趙郡然面上有些不悅,卻并不多言,隻是道:“往後這樣的事莫要再讓他去做了,我不想他有事。”
羅啓煜正要喝茶,聽到這句話,不由停住了動作。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趙郡然,問道:“若我有事呢?”
趙郡然聽出了他的情緒,卻隻是淡淡一笑,半開玩笑道:“六皇子能有什麽事,即便是這般九死一生的事,不也有本事自救嗎?”随後她又問道,“郡然這般對待卓娜公主,六皇子可有一絲怨怼?”
羅啓煜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她的生死本就與我無關,何來怨怼一說。”
“哦,美人香消玉殒,六皇子便沒有一絲憐香惜玉?”趙郡然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信。
羅啓煜擡眼看着趙郡然,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我若憐惜她,你可會吃醋?”
趙郡然的整張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她扭開目光不去看羅啓煜。芊芊素手撥弄着一隻白瓷茶盞,語氣清冷道:“六皇子說笑了。”
羅啓煜依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口氣裏帶着一絲鄭重:“莫說他是羅啓煥派來我身邊的人,即便隻是個無根無萍的絕色美人,也激不起我的一絲憐惜。在外人眼中,我的确是個貪戀美色的皇子,但這絕非是我的本性。”
趙郡然抓住了他前一句話,追問道:“她是羅啓煥的人?”
“她的确是波斯的公主,卻不過是波斯王身邊的一個養女。早些年羅啓煥便預備下了卓娜這顆棋子,試圖用我的‘弱點’來對付我。”
“波斯的公主配中原的皇子,倒也算是門當戶對的。羅啓煥可真是用心良苦,沒想到這顆棋子竟然我無意間破壞了。”趙郡然說帶這裏,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羅啓煜道:“若非你預備借這次卓娜的刺殺來将羅啓煥拉下水,我原本還想替他暫且留着這一枚棋子的。”
趙郡然笑道:“看來是我破壞了六皇子的好事。”
羅啓煜雲淡風輕道:“既然你有危險,自然以你爲先。”
趙郡然隻覺得心口飛快地跳動着,一張臉已是變得滾燙。她作勢低下頭去,爲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喝下後,方才平複了些心緒。
羅啓煜看着趙郡然道:“經此一事,羅啓煥怕是不會讓你順心的,往後若無事,最好少出相府。”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他定然是不會讓我好過的,但我并不怕他,隻要他敢出手,我必定要他後悔。”
羅啓煜在趙郡然的眼中瞧出了一絲殺意,那是他不曾見到過的。他歎息了一聲道:“時至今日,你還是不肯告訴我恨他的原因?”
趙郡然道:“六皇子若不想與我中斷合作,還是莫要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比較好。”
羅啓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點頭道:“我還是那句話,不會強迫你說什麽,哪一****願意告訴我,我必當洗耳恭聽。”話音剛落,他忽然握過趙郡然的手道,“終有一日,我會讓你放下所有的仇怨的。”
一隻溫暖厚實的大掌附在自己的手背上,令趙郡然猛然一驚,她飛快地抽出手道:“郡然的事,六皇子不必挂心。”
她對自己總是過于疏離,像是十分害怕親近自己似的。或許在趙郡然眼中,他們不過是合作者,不該有太多的交集。也或許那是趙郡然保護自己的本能,她不想因爲感情而變得被動。無論因爲什麽,羅啓煜都願意選擇尊重她。
趙郡然帶着段明瑞離開了栖霞酒樓,因怕羅啓煥蓄意報複,羅啓煜便派了兩名護衛扮作了藥童,随同他們一同離開。
如今羅啓煜身邊的暗衛,被調出去了六人保護趙郡然,加上海欣便是七人。趙郡然心中感念,面上卻無一絲表露,隻是帶着段明瑞向羅啓煜辭行了。
回到相府,迎接她的便是一個大火盆,以及大夫人那張笑得近乎扭曲的臉。
因昨日趙郡然是被皇後留在宮中養傷的,今日趙郡然回來之前,大夫人已經派人将火盆、柚葉都準備好了,隻等着趙郡然一回府,便替她清洗黴運。
大夫人微笑着道:“昨天我和你長姐擔心了一整日,所幸你平安無事歸來,真是菩薩保佑。”
趙郡然心中不由冷笑,她入宮之前,大夫人可是預備讓她做出犧牲,承認自己意圖攀附六皇子,一切同邵家無關的。大夫人又哪裏會擔心自己呢。
她心中想着,面上卻還是含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對大夫人道:“義母,我已将明瑞哥帶來,這些日子明瑞哥用盡盤纏,已無住處,不知他可否先行入住醫館。”
醫館開張的日子尚未定下來,但如今趙郡然到底也算是救了邵振楠,大夫人好歹是要賣她一個面子的,便點頭道:“自然是該早早地住進去,若是發現醫館裏有什麽短缺的,小段大夫也好及時提出來。”
段明瑞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來,奈何他隻要一想起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慘死在大火之下的,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同大夫人笑臉相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