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趙郡然,方才的笑聲都已經轉爲嘩然。
趙郡然對帝後二人福身道:“陛下,娘娘,他雖不肯明言,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郡然顯然是說對了的。”
皇後怔怔地看着趙郡然,想要開口,卻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
皇帝卻隻是沉吟了一瞬,便問趙郡然道:“你可有何證據?”
在場的官員們竊竊私語着,趙郡然能夠從他們的話語裏聽到一些閑言碎語,大多都是說趙郡然爲了攀附六皇子,有意誣陷卓娜公主雲雲。
趙郡然絲毫不在意,從袖子裏摸出一張承諾書,對皇帝道:“陛下,其實就在前些日子,郡然和卓娜公主在娘娘宮中巧遇,一同出宮的時候她便想向郡然下毒手。後因海蘭及時阻攔,加上郡然……郡然威脅卓娜公主,她若是再敢對郡然心存歹心,便将她欲殺害郡然一事告知娘娘。”
皇帝看着趙郡然,眼中充滿了探究的神色。
趙郡然停了停,繼續說道:“卓娜公主後來向郡然保證,定不會再做出任何對郡然不利之事。但郡然到底後怕,便要求卓娜公主寫下了承諾書。”她說着便将手中的承諾書遞給了汪公公。
皇後歎息了一聲道:“卓娜每年都會來大雍,也算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她平日裏耍些小性子是常有的,卻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莫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趙郡然隻是低垂着眸子,并不言語。
汪公公将承諾書交給皇帝過目後,又遞給了皇後。
皇後看着承諾書上歪歪扭扭的漢字,秀眉漸漸深擰起來。很顯然,她是認得卓娜的字迹的。
皇帝問皇後道:“這封承諾書當真是卓娜公主親筆書寫?”
皇後再次歎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确實是卓娜的字迹。”
衆人聽後,看着趙郡然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或是憐憫、或是佩服、或是驚訝。
皇帝輕輕咳了一聲,犀利的眼神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
大殿内的氣氛變得愈來愈凝重,所有人都戛然噤聲,連大氣也不敢出。
趙郡然同樣也是低垂着頭坐在繡墩上,卻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過了許久,皇帝突然開口道:“汪公公,派人将周璐押進宮來。”
他用的是“押”而非“帶”,衆人聞言都是一愣。
這些年周璐在朝中雖沒有什麽大作爲,但也是循規蹈矩的,對于皇儲一事從不曾插手過。皇帝對此人向來也是十分放心的。沒想到,周璐平日裏不聲不響,卻在背後爲二皇子羅啓煥籌謀着一切。
大家不由自主看向羅啓煥,卻見他一臉的沉靜,端坐在椅子上絲毫未動。
皇帝對羅啓煥道:“關西将軍培養的周家軍也不過如此,竟是連唐碩的後人也比不上。”他的口氣很是平定,像是在述說着誰家的愛犬竟打不過鄰家的小貓一般輕松。
羅啓煥卻是神經緊繃,但面上還是做出一番大義凜然的姿态來。他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道:“父皇,舅舅一時糊塗也是有的,還望父皇看在舅舅爲父皇盡忠多年的份上,求父皇留舅舅一命。”
皇帝看着羅啓煥,不置可否。他喝了一口茶,雲淡風輕道:“你舅舅的确算是個忠心的臣子,多年來爲朕征戰沙場,鞠躬盡瘁,沒想到卻是有這般的鴻鹄之志,真正是好啊。”
羅啓煥重重磕頭道:“父皇明鑒,兒臣和舅舅對父皇并無二心。若說有罪,兒臣便是有知情不報的罪過。舅舅愛慕卓娜公主多時,奈何卓娜公主一心愛慕六弟。舅舅前些日子聽聞六弟同趙小姐相熟,深怕卓娜公主因此而傷心,便打算殺害趙小姐。”
皇後适時添火:“那爲何周副将要讓部下扮作波斯人的模樣呢?莫非在下手之前,他已同卓娜公主通過氣?”
羅啓煥道:“回禀母後,舅舅原本并沒有想過讓部下扮作波斯人,但因在下手前夕,發現卓娜公主也意圖對趙小姐下手,便幹脆讓部下扮作了波斯人,以免引起誤會,而被錯傷。”
他的話雖不符合邏輯,卻又讓人抓不住半點錯處來。
周璐今年剛過而立之年,卓娜不過豆蔻年華,若說愛慕,未免牽強了些。但是若周璐一口咬定自己喜歡卓娜,皇帝也無他法。
很快周璐便被人押入大殿,皇帝并不發問,周璐已經承認了一切,自然也包括自己愛慕卓娜公主一事。
趙郡然聽完他的陳述,嘴角浮起一絲冷然。爲了羅啓煥,周璐也算是犧牲重大了。隻是将來羅啓煥若有幸登基倒也罷了,要是于皇位無緣,他今日的犧牲便是全然白費了。
坐在一旁的邵振楠看了趙郡然一眼,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疑惑。
趙郡然并不看他,隻是看着額頭點地,拼命認錯的周璐。
其實當日周璐的人扮作波斯人混在其中,不過是爲了借卓娜的名義殺害趙郡然。沒想到趙郡然的侍婢功夫了得,竟是将周家軍以及卓娜的人一起殺害了。當時周璐見自己派去的人沒有按時歸來,便派了第二波人去找,卻發現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周璐的本意是爲了殺害趙郡然,以暫時中斷邵振楠和羅啓煜的合作,卻不曾料到趙郡然如此命大。之後周璐和羅啓煥改變了想法,所幸盡快鏟除羅啓煜,便冒充了文臻去彈劾,然後将文臻殺害,嫁禍到了羅啓煜頭上。
他們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卻是黃雀在後,羅啓煜居然比他們早一步做了部署。
周家軍有鐵令,但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誰也不許将小木牌帶在身上,因此很顯然這些小木牌都是羅啓煜僞造的。
趙郡然看了皇後一眼,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麽。
皇後對她道:“郡然你若有什麽話,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