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了點頭道:“當日你可曾受傷?”
趙郡然道:“多謝陛下關懷,郡然不過受了些輕傷,倒是卓娜公主的侍女,在救郡然的過程中遭波斯人殺害了。”
皇帝朝汪公公遞了個眼神。
汪公公托着紅漆木盤走到趙郡然面前,說道:“趙小姐請瞧一瞧是否見過此物。”
趙郡然拿起木盤裏的一塊小木牌子看了一眼。
彼時皇帝似無意般環視着四周,卻見衆人面上都是十分的平靜自然。
趙郡然對皇帝道:“回禀陛下,這塊木牌便是當日意圖殺害郡然的波斯人掉落的。”
皇帝微微颔首,對汪公公道:“把小木牌交給諸位愛卿們瞧瞧,不知可有人認得是出自哪裏的。”
趙郡然将木牌放回紅漆木盤上,見汪公公托着木盤在諸位大臣面前一一展示過去,卻是沒有人認得這塊小木牌的來曆。
汪公公走到羅啓煥面前的時候,隻見他喝了一口茶,神色微微起了些變化,口氣卻是從容不迫:“我并不曾見過。”
當汪公公走到羅啓煜面前的時候,羅啓煜拿起了小木牌看了一眼,也是搖了搖頭道:“不曾見過。”
皇帝道:“府尹興許見過也未可知,讓他瞧一瞧。”
府尹接過小木牌子看了一眼,忽然神色微變。
皇帝問道:“你可有什麽頭緒?”
府尹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就在十天前,臣的屬下在郊外發現了四五具屍體,其中有兩人身上便是帶着一塊同它一模一樣的小木牌。臣近日來派人多方查探,試圖找出兇手來,隻是至今無果。”
皇帝沉聲道:“你再仔細瞧瞧,是否當真一模一樣。”
府尹又仔細瞧了瞧,點頭道:“回禀陛下,的确是一模一樣的沒有錯。”
皇帝又看向衆人道:“你們可都仔細瞧過了,當真是不曾見過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刻意在誰身上做停留,卻早已經将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大家都齊聲答着不曾見過,皇帝便對府尹道:“這塊木牌你也不必去查了,朕已經知曉它的來曆了。”
府尹拱了拱手道:“臣願聞其詳。”
皇帝卻是并不作答,看向左手攏在大氅裏微微發顫的趙郡然,問道:“怎麽,趙姑娘你很冷嗎?”
趙郡然試圖控制着雙手,然而一股溫熱的液體卻不受控制地順着手臂流淌下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接連不斷地順着指尖滴落在大理石磚上。
她的面色微微發白,卻還是強打起精神道:“謝陛下關心,郡然并不覺得冷。”
羅啓煜看着她腳邊的一灘殷紅,不由擰了擰眉,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往前了一步。當他看到羅啓煥略帶犀利的眼神時,忙強自平靜下來。
皇帝見趙郡然的左手不住地流淌着鮮血,問道:“你的手是怎麽一回事?”
趙郡然咬了咬牙,試圖開口,卻見皇後迅速站起身,對皇帝道:“陛下,郡然在來宮中的路上,再次遭刺客追殺,幸而有驚無險,隻是受了些刀傷。”
皇帝微微颔首,問趙郡然道:“這次又是誰救了你?”
趙郡然心想着,這個皇帝還真是老奸巨猾。隻怕她第一次遭人追殺一事,皇帝本就是不相信的,認爲定是趙郡然爲了替羅啓煜和邵振楠脫罪設下的局。
如今她又遭第二次追殺,皇帝自然也是不信的。
趙郡然緊咬着牙關,像是十分吃力的樣子。她艱難開口道:“回禀陛下,今日許是歹人見郡然隻帶了一名不懂功夫的婢女入宮,便隻派了一人來殺害郡然。幸而郡然的婢女海蘭追來給郡然送大氅,才得以救下郡然。”
皇帝問道:“你那位會功夫的婢女在何處?”
趙郡然道:“因郡然命她綁了刺客,預備交給義父徹查,所以便将她留在了宮外看着刺客。”
皇帝對汪公公道:“那正好,便将那婢女和刺客一道帶進來。”說着又對趙郡然道,“這件事,朕定會替你查個水落石出的。”
趙郡然福身謝過隆恩,随後便将右手死死按在了左臂的傷口處。
羅啓煜有些不安地看了皇後一眼,皇後對皇帝道:“陛下,郡然受了重傷,不如由禦醫替她包紮過後再細問也不遲。”
皇帝點了點頭,吩咐人去請禦醫。
有宮女将趙郡然引到了偏殿。
皇帝對衆人道:“衆位愛卿也着實累了,大家先歇息片刻,卻外頭透透氣也無妨。”他說着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雖然帝後暫時離開了大殿,卻是沒有人敢胡亂走動,甚至連交頭接耳都深怕被人誤會了去。所有人都隻是端坐着,靜默不語。
走進内殿,皇帝問皇後道:“趙姑娘遇刺客一事,你如何看?”
皇後沉吟着說道:“臣妾同陛下的想法一樣,派來刺客的人,必定也是殺害文大人的兇手。”
皇帝微微點了點頭,歎息了一聲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皇後安慰道:“陛下也不必過于憂心,臣妾覺得未必就是皇兒們之間的争鬥,興許是誰想要借着這次機會,離間皇兒們之間的關系也未可知。”
皇帝沉吟着點了點頭,喃喃道:“是與不是都不重要,到最後終歸是要有人給文大人一個交代的。”
文臻雖不是重臣權臣,但是憑着他一張鐵嘴,在朝中的影響力以及在民間的知名度都很高。自從得知文臻暴斃府中的消息後,民間已有不少人高舉義旗,要求皇帝徹查殺害文臻之人。倘若此時皇帝将這件事不明不白地糊弄過去,隻怕會生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