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面見陛下,顔色太過素淨怕是有失禮數。”
趙郡然隻是朝她笑了笑:“你隻管照做就是了,我自有分寸的。”
趙郡然回到相府去向大夫人請安的時候,大夫人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很是擔心邵振楠。
大夫人問了她一些宮裏頭的情況,又問了皇後是否提及過邵振楠。趙郡然搖了搖頭,并沒有告訴大夫人隻言片語。
“文大人的死,皇後也不曾提及?”
趙郡然道:“文大人是朝臣,他的死也算得上是朝事,皇後娘娘身爲後宮女子,到底是不方便提及的。”
聽她這樣說,大夫人心中稍稍寬慰了些。若非事情十分嚴重,想來皇後也是不會在趙郡然面前提及的。她輕聲念了句佛祖保佑,便心不在焉地回房去了。
趙郡然也回了房,剛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就聽到蘇秦在外頭對海蘭道:“老夫人想要見一見趙小姐。”
她聞言便步出廂房,小聲問蘇秦道:“祖母可是已經知曉了文大人的事?”
蘇秦點了點頭道:“老夫人還聽說了文大人的死牽扯到老爺和小姐,硬是要小姐去向老夫人說清楚。”
“我知道了。”趙郡然說完,便進了老夫人的房間,見陸媽媽正在替老夫人抹臉。
老夫人一雙眼睛正緊盯在趙郡然身上,像是急切地想要知道邵振楠的境況。
趙郡然坐在床邊,安慰道:“祖母放心,這件事乃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正所謂濁者自濁、清者自清,郡然相信陛下英明,定會還義父一個公道的。”
“你義父什麽時候回來?”這些日子,老夫人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雖還有些含糊不清,但好歹能夠讓人聽懂。她動了動手指,想要去握趙郡然的手。
趙郡然握住她的手道:“不敢瞞祖母,郡然并不知曉義父在陛下那裏的情況,但無論如何,義父定是會在天黑之前回來的。”
老夫人終究是不放心的,晚上幾乎沒怎麽吃得下東西,就這樣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等着邵振楠回府的消息。
一直等到天幾乎都黑透了,才聽聞邵振楠回府的消息。
邵振楠來不及用完膳,甚至連朝服都不曾換過,便急忙趕來老夫人房中。他捧起放置在一旁的一碗熱騰騰的骨湯面,對老夫人道:“兒子知道母親擔心我,可是不管怎樣,您還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的。”他說着就送了一些面條到老夫人口邊。
老夫人隻是看着他,口中含含糊糊地問着:“究竟怎麽樣了?”
邵振楠道:“文大人的死陛下已經派人在調查了,相信用不了幾日,便可水落石出的。”
趙郡然問道:“這件事義父可有什麽頭緒?”
邵振楠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他沉吟了一瞬,還是搖頭道:“陛下不允許我和六皇子以及魏王插手此事。”他忽然想起來,在還沒有接到文臻被殺害的消息之前,趙郡然便已經猜測到了文臻遇害,他不由對她大加贊賞,問道,“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既然文大人所彈劾的内容已經涉及到争權奪利的範疇,那麽很明顯背後的兇手乃是皇族中人。至于此人是誰,郡然不敢貿然猜測。”
邵振楠知道趙郡然所說的話保留了八分,但已經很是佩服一個女孩子家能夠有這樣的洞悉力。邵振楠點了點頭道:“明日或許陛下會命你進宮配合調查,你的一字一句都關乎到相府的榮耀。你入相府的這些月,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待你不薄,我相信你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姑娘。”
趙郡然欠身道:“義父請放心,郡然雖不才,但不至于令義父失望。”
邵振楠這是打算讓她做出犧牲,以保全相府的榮耀嗎?趙郡然在心中冷笑,相府的榮耀的确是要保全的,但是他好歹也要爲此受些苦才好。
夜深人靜之時,相府也漸漸歸入寂靜,除了守夜的婆子丫鬟和家丁,餘下的人都已經睡下了。
趙郡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不曾安睡。
海蘭坐在圓桌邊,支着手小寐,卻也是不曾睡去。
落鎖後,院子裏的等被值守的丫鬟吹滅了幾盞。
海蘭見院子裏頓時暗去了不少,便走到趙郡然床邊,輕聲道:“小姐,守夜的婆子睡下了。”
趙郡然這才從床上坐起來,由海蘭伺候着穿上外衣,便下床在圓桌邊坐了下來。
海蘭煮好了一壺熱茶,見趙郡然吹起了小笛子,便爲她披上了一件大氅,随後便将房門稍稍開了一條縫。
外頭傳來輕微的蟲鳴聲,蟲聲中夾雜着十分輕柔細碎的步子聲,若是不仔細聽,是絕對聽不出來的。
趙郡然輕輕道了一聲“來了”,海蘭便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果然看到兩個身穿黑衣的人從牆頭往這裏走來。
那兩人看到海蘭,步子越發加快了些,一閃身便進了趙郡然的廂房。
其中一人在趙郡然面前坐下來,猶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後方才問道:“今日随卓娜一道出宮,可有發生什麽事?”
因爲怕驚動旁人,趙郡然并不點燈,房内隻餘一絲月光,倒是反襯得面前的人那雙眸子熠熠生輝。
趙郡然輕聲道:“今日卓娜是與我來言和的。”
羅啓煜冷笑了一聲道:“言和?這樣的鬼話莫非你也信。她向來心思狡詐、詭計多端,最是見不得旁人好。你若是聽信了她的話,怕是要吃大苦頭的。”
趙郡然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面上卻是微微笑道:“她都已經寫下了承諾書了,莫非還能有假。”她說着話,便讓海蘭點了一盞油燈。
海蘭和海欣特意用身子擋住了光亮,不讓外頭的人瞧見。
趙郡然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紙,借着微弱的燈光在他面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