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眼中流露出一絲駭人的神色,但很快又被溫柔的笑意掩蓋了過去。
“嗯,的确是出落得更漂亮了,真是個可人疼的丫頭。”太後滿是愛憐的語氣回蕩在大殿内,邵敏茹隻覺得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如同長了刺一般,生生刺入她的耳中。她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盡量使面上展現出來的笑容大方得體。
大夫人到底比她沉得住氣,見太後誇獎邵娟茹,便跟着微笑點頭。
邵敏茹心中的那股火氣再次生騰起來,她趁着太後未察,狠狠剜了邵娟茹一眼,随後朝太後笑道:“太後若是欲讓敏茹抄寫佛經,往後隻管派宮女來知會。敏茹在府中潛心抄寫佛經,正好可以爲太後和祖母祈福。”
太後頻頻點頭道:“今日哀家便是想留你在宮中抄寫佛經的,隻怕耽誤了你照料華莊夫人,你若是回去抄寫完畢再送來也不遲。”
邵敏茹忙說道:“今日出門前,母親已經囑咐過幾位姨娘好好照料祖母,想來晚些時辰回去也是無妨的。”
邵娟茹也跟着道:“的确,長姐晚些時候回去也無妨,一會兒娟茹可以同郡然先回府裏去照料祖母。”
說到趙郡然,太後不由朝門外看了看,疑惑道:“郡然也跟着來宮中了嗎?怎麽沒有瞧見她?”
邵娟茹答道:“郡然昨日便被皇後娘娘召入宮中了,說是讓郡然陪着卓娜公主逛市集,後來她又被皇後娘娘留宿在了宮中。”
太後道:“方才皇後過來請安,哀家倒是不曾瞧見郡然。”
大夫人的背後冒充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朝邵娟茹遞了個眼神,奈何邵娟茹并沒有明白眼神的意思。她笑着對太後道:“許是郡然惦記祖母,早早地回去了也未可知。”
邵敏茹卻是适時添了一把火:“即便惦記祖母,也不該如此沒有規矩。既然來了宮中,總是要來太後這裏問安的。”
太後笑道:“無妨的,華莊夫人身邊雖不缺照料的人,但郡然是大夫,到底沒有她在身邊照料來得穩妥。”
邵敏茹勉強笑着點了點頭,心中愈發惱火。
大夫人朝太後福了福身道:“不知近來邵貴妃可好?”
太後笑道:“邵貴妃最近食量有所增加,夜裏都要命人準備宵夜,皇後說她懷了一個貪吃的小皇子。”太後說到龍嗣,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悅。
大夫人的心中卻是有些吃味。
邵敏茹瞧了瞧大夫人的神色,對太後道:“不知家母和敏茹可否去向貴妃娘娘道個安好?”
太後笑着點頭道:“你們隻管去,這些日子邵貴妃在哀家宮中也着實乏悶,有你們陪着說說話倒也好。”
兩人向太後告辭,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太後見邵娟茹并沒有跟去,輕聲歎了一口氣,十分愛憐地捧過她的手問道:“這些日子,你在相府可好?”
邵娟茹笑容滿面道:“好是好,隻是如今祖母病着,娟茹便覺得相府冷清了不少,除了郡然和嘉霖,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太後的眼中充滿了慈愛,她拍了拍邵娟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邵娟茹一臉疑惑道:“娟茹并不覺得委屈啊,祖母在病中,大家忙于照顧祖母,本就是應當的。娟茹什麽也不會,若是還要讓府裏頭的人都圍着娟茹轉,那真是罪過了。”
“嗯,是個懂事的孩子。”太後笑看着邵娟茹,遲疑着問道,“你的母親待你可好?”
邵娟茹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比起對待長姐,可以說大夫人是十分偏私的,可是每月的份例,倒也不曾少過她。她想了想,笑道:“回太後,母親待我極好。”
太後終于放心地點了點頭,說道:“哀家最希望的是你的祖母快些好起來,有她寵着你,總是不會叫你吃苦的。”
邵娟茹一雙美目四顧,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太後隻是愛憐地瞧着她,并不介意,過了片刻才停邵娟茹道:“太後可否派個人去坤甯宮打聽打聽,郡然回府了沒有。”
說到趙郡然,太後心存疑惑,論說若是皇後留她在宮中過夜,今天一早皇後勢必會帶趙郡然過來爲邵貴妃請平安脈的。她問邵娟茹道:“昨日皇後讓郡然在宮中留宿,可有說所謂何事?”
邵娟茹搖了搖頭道:“娟茹并不曾知曉,隻是今日一早去探望祖母的時候聽丫鬟們說起的。”
太後慢慢點了點頭,喚來楊嬷嬷,輕聲說了幾句,楊嬷嬷很快便退下了。
大夫人和邵敏茹進了邵貴妃的住處,一進門便看到邵貴妃慵懶地躺在一張藤椅上,那張藤椅底下鋪着一塊小羊皮毯子,毯子底下還墊着兩層絲綿軟墊。她躺在藤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她輕輕撫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柔聲喚着“皇兒”。
大夫人眉頭一擰,緊緊捏了捏帕子。很快她便滿面笑容地攜着邵敏茹走了進去,正要請安,卻聽邵貴妃懶懶地說着:“還不快給邵夫人和邵小姐看座。”
兩人順勢道了聲“謝恩”,便在繡墩上坐下來。
邵貴妃看向大夫人道:“今日你們怎麽入宮來了?可是太後召見?”
大夫人正要答話,卻被邵敏茹搶先了一步:“昨日深夜有小太監來府中通報,說是郡然被皇後娘娘留宿宮中了,我們怕郡然在宮中犯了錯,因此特地來打聽一番。”
大夫人聞言臉色一變,悄悄撞了撞邵敏茹的手肘。
邵貴妃察覺到了大夫人臉上的異樣,不由追問道:“她來宮中了嗎?本宮倒是不曾聽說。”
邵敏茹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說道:“昨天郡然本是被皇後娘娘任命去陪同卓娜公主逛市集的,後來卓娜公主回了驿站,卻不見郡然回府。約莫等了一個多時辰,卻有太監來報因皇後娘娘突然風寒,郡然被留宿宮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