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默不作聲地看着這一切,面上無悲無喜。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讓你受驚了。”
她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凡事有祖母保護着郡然,郡然何懼之有。”
老夫人對邵振楠道:“我知道你平日裏忙于朝事,可身邊的人也需多提醒些才是。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相府呢,府裏頭斷不能出任何亂子。”老夫人說着話的時候,伶俐的眼神時不時瞥向大夫人。
邵振楠道了聲“是”,狠狠剜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有些心虛地别開目光去,對顧媽媽呵斥道:“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将二小姐帶下去。”
衆人各懷着心事散去。
趙郡然朝大夫人福了福,也扶着老夫人回了院子。
老夫人歎了口氣道:“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你也累了,快去歇息吧。”
趙郡然哪裏睡得着,或者說這一夜注定是無眠夜,怕是此時此刻,府裏除了老夫人,誰也睡不着吧。
三姨娘自然是不必說,女兒受了家法,她肯定最是痛心無比的。
四姨娘和二姨娘則是幸災樂禍,平日裏就看不慣邵婧茹同哈巴狗似的爲大夫人奔前跑後,如今邵婧茹受責罰,她們怕是要高興得一夜不能安睡了。
邵婧茹被顧媽媽帶進祠堂裏,怕是少說也得吃上二十個闆子。這一個月裏,她是别想再“走”出房門了。
至于大夫人此刻自然是在同邵振楠解釋花蕊一事。
邵振楠坐在卧室裏,緊擰着眉聽大夫人道:“趙郡然來相府的目的很明确,無非是覺得老爺位高權重,将來老爺能爲她尋覓一個好夫婿。可野貓到底不如家貓,老爺就不怕白費一番功夫?”
邵振楠道:“所以你才費心思将她趕出府去?”
大夫人道:“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品我們并不清楚,留在府裏說不準就是個禍患。與其将來她攀上了别人,反過頭來對付老爺,倒不如早早地将她趕出府去。”
邵振楠冷冷地望了大夫人一眼道:“你可知道,沈夫人和沈家大公子都很是喜歡郡然,沈夫人曾間接向我提過,打算與我們相府結親。”
大夫人微微一愣,朝中有多少官員想同護國大将軍結親,隻因沈夫人很是挑剔。她挑選兒媳并不論家世門第,隻求對方相貌出衆、品行端正,最最要緊的是能夠得皇後或是太後器重。
别的倒也容易,單單是最後一點難以滿足,朝中貴家千金能夠得皇後或是太後器重的,放眼望去,怕是寥寥無幾。先前大夫人想将邵娟茹配給沈志超,但沈夫人雖未挑明意思,話語裏卻是流露出了幾分拒絕的意思。
邵振楠繼續開口道:“我當時答應母親将郡然收做義女,也是考慮到她懂些醫術,興許能被皇後看上也未可知。”
沒想到趙郡然當真很是受皇後器重,不僅僅是皇後,就連太後也曾在言語間表現出對趙郡然的關切。
大夫人從前隻一心想着要将趙郡然趕出府去,倒是不曾發覺,她竟然還是塊寶。看樣子她如今要做的不是想法子将她趕出去,而是要想辦法把她牢牢拽在手心裏,任由她擺布。
邵振楠喝了一口茶,轉了話題道:“陛下近來正在命親信徹查朝中官員是否私設産業一事,怕是這幾日就要查到我這裏來了。你明日想法子去珍玩鋪将貴重物件都挑揀出來。”
大夫人笑道:“這次回譚府,我父親替我找了一房遠親,他本就是做買辦的,同意我們将産業暫且劃到他名下去,等過些日子再轉回來。”
邵振楠呵斥道:“胡鬧!此人是否靠譜還未可知,若是将産業劃過去,豈不等同于拱手讓人。”
大夫人道:“與其被陛下查抄了去,倒不如賭一賭。況且有我父親作擔保,老爺更不必擔憂了。”
邵振楠沉吟了片刻,慢慢點頭道:“那便将兩間酒樓和一家珍玩鋪暫且劃過去。其餘的便讓陛下查抄了去,反正這些年也賺不到多少銀子。”
大夫人點了點頭,問道:“陛下若是查出來,對老爺的仕途可有影響?”
“既然這一次陛下是要徹查,波及面必然廣,他不可能單單處置我一人。衆人一道受罰,那便也無關痛癢了。”
大夫人松了一口氣,卻聽邵振楠道:“這次義診一事,竟是同二皇子有關。”
“老爺可是有了切實的證據?”
“那些乞丐并非真正的乞丐,都是二皇子開設的酒肆茶樓裏的常客裝扮的。”邵振楠說到這裏,冷笑了一聲道,“我還沒開始爲我的侄兒籌謀,他竟然開始算計起我來了。”
大夫人抿着唇默不作聲,心中盤算着邵貴妃肚子裏的孩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眼下邵振楠好不容易同二皇子達成同盟,二皇子卻因爲邵貴妃腹中的孩子而心存芥蒂。
看樣子,她該找個時機再次出手了。
次日天剛破曉,邵敏茹便起身去看邵婧茹。她爲邵婧茹帶去了最好的金瘡藥,見邵婧茹趴在床榻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心疼道:“那些媽媽們下手也太狠了些,你好歹是府裏的小姐,她們真正是沒分寸的。”
邵婧茹眼眶通紅,可見是哭了一宿的。她痛得緊咬着牙關道:“母親發話,她們哪裏敢怠慢。”言語間盡是埋怨的口氣。
邵敏茹歎息了一聲道:“母親也是沒有法子,昨日那種情形下,她若是輕罰了你,勢必會被趙郡然拿捏住話柄的,到時候祖母那裏可就愈發難交代了。”
邵婧茹哼了一聲,憤憤道:“說到底,還是趙郡然這個掃把星害的。”
邵敏茹見她十分惱怒的樣子,又添了一把火星子:“我瞧着父親和祖母都很是喜愛郡然,我們與其擠兌她,倒不如同她好好相處,免得因此惹惱了父親和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