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邵嘉旻的目的,他是爲了借這條從死人身上摘下來的八色寶石項鏈來試探自己究竟有多看重錢财寶物,也是爲了探一探她的弱點在何處。
趙郡然擺出一副很是喜歡的樣子,微笑着接過銀盒子,帶着幾分感激的口氣道:“雖是亡人之物,但逝者已逝,郡然又何須介意呢。郡然謝過兄長的禮物。”
連從死人身上摘下來的東西她竟然也敢要,若是換做家中幾位妹妹,隻怕要躲得遠遠的才是。不愧是窮地方出來的女孩子,再好的容顔也遮不住那副貪婪的性子。
邵嘉旻不自覺地彎起唇笑了笑,那笑容半是鄙夷半是狡黠。他心中想着,既然你如此愛财,要對付你便容易得多了。
邵嘉旻的一舉一動,其實趙郡然早已經盡收眼底,她不露聲色地将項鏈收進銀盒子裏,默默退至老夫人身邊。
很快幾位姨娘都帶着自己的子女來了茶廳,邵娟茹姗姗來遲,見邵嘉旻站在老夫人面前,不由欣喜道:“哥哥回來了也不提前給我來信,今天可要罰你喝下一壇子酒。”
邵嘉旻倒是并沒有表現得過于欣喜,隻是微笑道:“我可是趕了兩天兩夜的路,一回來你就要讓我喝酒,你當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話音剛落,三姨娘和四姨娘以及邵婧茹都配合着笑了起來,笑容裏帶着幾分巴結。
邵嘉旻面上笑着,眼中卻是透着幾分鄙夷。
老夫人對邵嘉旻道:“你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确應該好好歇息才是。你快去房中睡上半日,晚上我讓人在院子裏搭個戲台子,我們一家人好好熱鬧熱鬧。”
邵娟茹笑着道:“是該好好歇息,等歇息夠了,還得罰他酒喝呢。”
老夫人疊聲道:“你這淘氣的丫頭,就愛欺負你兄長。”
邵嘉旻朝老夫人拱了拱手告辭。
邵娟茹和趙郡然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看着幾位姨娘道:“如今當家主母不在府裏頭,你們定要好好幫着操持内務才是。這次嘉旻回府匆忙,他房中若是有什麽短缺的,你們要及時爲他預備上。”
三姨娘和四姨娘搶着應聲,生怕落後了似的。
二姨娘卻是不露痕迹地看了趙郡然一眼。
趙郡然朝她略一點頭,看着老夫人頭上的抹額道:“祖母的抹額是出自哪位繡娘之手,繡工卓絕,配色巧妙,真正是好手藝。”
老夫人微笑道:“這是你二姨娘繡的,你二姨娘一雙巧手,連京中有名的繡娘也是比不上的。”
二姨娘柔聲道:“老夫人過獎了。”
趙郡然看向二姨娘道:“這些日子郡然閑來無事,正在繡一副百花圖,卻總是拿捏不好配色。不知二姨娘何時得閑,郡然想要請二姨娘指教一二。”
二姨娘笑道:“說不上指教,你若是願意,随時可以來我院子裏。”她身後的邵嘉霖朝趙郡然調皮地眨了眨眼,表示歡迎。
趙郡然颔首道:“那麽過會兒郡然便要去叨擾二姨娘了。”
陪着老夫人打了一回葉子牌,邵娟茹埋怨銀子都被老夫人赢了去,推倒了葉子牌說要去院子裏搬幾盆名貴的花當補償。老夫人道:“今日可是把你們的體己銀子都赢去了,你們都去挑些喜歡的吧。”
大家到底不若邵娟茹這般得寵,哪裏敢問老夫人要東西,便都散了。
趙郡然陪着邵娟茹挑選了幾盆花,便拿着繡品去了二姨娘那裏。
二姨娘早已經煮好了茉莉花茶,預備上了果品等着趙郡然。
邵嘉霖坐在圓桌上吃果品,遠遠地望見趙郡然走進院子,忙從凳子上跳下來,口裏喊着“姐姐”,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
趙郡然牽着邵嘉霖的手進了屋内,張媽媽忙爲趙郡然倒上一杯香茶。
二姨娘道:“新摘的石榴,我娘家人送來的,你快嘗一嘗。”
趙郡然隻是微微點頭,随後道:“這次邵嘉旻回來,三姨娘和四姨娘都在忙前跑後,二姨娘倒是悠閑。”
二姨娘笑道:“忙前跑後又怎樣,人家終歸是看不起咱們的。與其白忙活一場,倒不如清閑自在些好。”她見趙郡然露出贊同的神色,便又慢慢開口道,“大公子送你的見面禮是從亡人身上摘下來的,終歸是不祥之物,你可千萬不能戴在身上。”
看樣子二姨娘也是将她當做了愛财如命之人,這樣不祥的物件,她也敢坦然收下。
趙郡然颔首道:“我自然是不敢戴的,海蘭已經将東西收進庫房裏了。”
這件東西将來還要派上大用場呢,她當然是要收妥當的。
二姨娘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郡然作勢問道:“不知二姨娘因何事憂心?”
她再次歎了口氣,這才道:“大公子突然回府,隻怕是大夫人讓他回府來對付你的。大公子此人詭計多端,出手狠辣不亞于大夫人,你近來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雖然二姨娘也是有意借着趙郡然來和大夫人鬥,可她這番提醒倒也非空穴來風。
趙郡然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二姨娘無需擔憂,邵嘉旻還不是我的對手。”
府中人人都懼怕邵嘉旻,他向來是睚眦必報,而且誰要是惹了他,他必定是不折手段地反擊對方。
二姨娘見趙郡然出口如此狂妄,适時提醒道:“你還是不要輕敵爲好,他在朝堂上能有今日的地位,絕不僅僅靠打仗那麽簡單。”
趙郡然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輕輕點頭道:“我都記下了,來日方長嘛,我正好看看邵嘉旻的本事。”
二姨娘的目光中露出幾分淺淡的憂慮之色,她選擇同趙郡然站成一線,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