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海欣都不曾見到有人跟蹤,就這樣将趙郡然一路護送進了魏王府。
魏王府中的門衛已是認得趙郡然,見她過府,忙将人迎了進去。随後有婢女将趙郡然一路引進了花廳,趙郡然道:“我是奉王妃之命,來爲小世子複診的。”
婢女颔首笑道:“小姐且等候片刻,我這就将王妃請過來。”
未多時婢女便将魏王妃請了過來,趙郡然欠身道:“郡然奉命來爲小世子複診。”
通常王府裏都是養着大夫的,并不需要再去外頭請大夫。但自從小世子病後,魏王府中的大夫遲遲未能将小世子醫好,魏王一氣之下便将大夫趕走了。如今府中主子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去外頭請了大夫回來的。
魏王妃曾提出讓趙郡然做魏王府家養的大夫,趙郡然卻是婉言拒絕了,并且推薦了段重樓來爲小世子診治。
這些日子其實小世子身上的餘毒都已經清幹淨了,疹子也都已經全數退去,從明天起,小世子便無需再服藥了。
當然,這件事除了魏王和魏王妃,便隻有趙郡然和段重樓知道了。魏王對外秘而不宣,便是爲了找出迫害小世子之人。
爲了将戲演足,魏王妃道:“小世子從昨夜哭鬧到了現在,也不見要吃食,趙大夫快去瞧一瞧吧。”
趙郡然跟着魏王妃進了小世子的房間,魏王妃關上房門道:“畫像的事可有頭緒了?”
“郡然今日來,正是要同魏王妃說這件事的。”趙郡然将那日乳母畫的肖像圖取出來,展開在魏王妃面前道,“此人名叫淩霄,今年初進京科考落榜,如今在京中租了住處,預備下次的科考。郡然無能,隻能爲魏王妃查得這些。”
魏王妃養在深閨之中,自然是不認得此人的。但魏王不一樣,他在朝中多年,莫說朝中的文武百官,即便是舉人秀才,他也是略有知曉的。
魏王妃沉吟道:“趙小姐可否見一見魏王?”她既然有本事查到此人的姓名和來曆,必然也是略略知曉一些别的事的。
趙郡然颔首道:“但請魏王妃安排。”
很快魏王妃便親自去請魏王過來,趙郡然在一旁照料着小世子。
眼下小世子睡得正香甜,白白胖胖的小手露在外頭,如同兩個粉嫩的小饅頭,上面早已經不見半點疤痕。
趙郡然将他的小手放進被子裏,看着他熟睡的模樣,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羅恒陽。她想起他年幼的時候,也總是這般不老實,睡覺的時候常常将兩隻小手露在外頭。
夜裏她不放心乳母照料,便時常自己起夜爲他掩被子。
想到這些,她的眼眶不由變得有些濕潤。
就在這時候,她聽聞外頭傳來腳步聲,便迅速抹去眼淚,隻聽得魏王妃和魏王一面說着話,一面推開了房門。
魏王穿着一身家常的淺褐色衫子,一張相貌普通的臉,比起諸位皇子,的确是遜色不少。然而他的眼神卻是無比的溫和,絲毫沒有半點皇子的威嚴。他與魏王妃倒是相配,一個面容溫雅,一個長相喜氣,他們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了。
趙郡然向兩人欠了欠身,魏王笑道:“趙小姐無須多禮,我們去裏間說話。”
小世子的房間裏頭還有一個裏間,是用來放置嬰兒用品的。魏王許是已經猜測到了什麽,爲怕隔牆有耳,便把趙郡然帶進了裏間。
三個人坐下來,魏王妃道:“趙小姐可否将查到的線索再同魏王細說一番?”
趙郡然颔首道:“此人名叫淩霄,今年初進京科考落榜,如今在京中租了住處,預備下次的科考。”她擡眸似無意般看了魏王一眼,又說道,“不知此人是否家境殷實,他在京中孤身一人卻住在宅院裏。”
魏王沉吟着點了點頭,對于淩霄此人,他其實是早已經派人打聽過的。他查到的線索自然不止這一些,隻是他身邊畢竟耳目衆多,并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打聽,以免打草驚蛇,因此還需由趙郡然幫着去确認。
魏王當時默許趙郡然去查,是考慮到趙郡然同羅啓煜相識,一則必定是個靠得住的人,二則她也定是有能力将一切查探清楚,三則她到底不曾牽涉朝廷,由她去查至少不會輕易驚動幕後之人。
趙郡然見魏王陷入沉思,可見他自己打聽到的同自己所打聽的如出一轍。趙郡然看了魏王妃一眼道:“郡然方才見小世子已是平安無事,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魏王妃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對趙郡然道:“這一次還要多謝趙小姐才是。”
趙郡然微微笑道:“魏王妃說的哪裏話,小世子平安無事,全靠他自己的福分。”
魏王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中不由惶恐,淩霄背後控制的人,當真是手段狠辣。小孩子長濕疹是常有的事,他便是利用了這一點,認定大夫們必定會掉以輕心,将小世子身上的疹子當做普通濕疹來醫治。等他們發現小世子中毒的時候,他怕是早已經因傷口發炎而救治無效了。
他原本還對下毒之人心存一絲善念,覺得與其緊追着不放,将此人逼急了反倒傷了小世子。可現在想來,既然此人用了如此狠毒的手段,那麽若是小世子有幸逃過一劫,将來隻怕會有更恐怖的手段等着他。
皇位之争,又何必牽扯到無辜的孩子呢。
魏王心中百味陳雜,有惶恐,有失望,更多的是怒火。他看了魏王妃一眼,問道:“你預備如何處置乳母?”
魏王妃道:“一切都聽憑魏王的。”
“賜她一杯鸩酒,給她留一個全屍,也算是對得起她照顧弘兒一場了。”魏王說罷就要離去。
趙郡然忙起身阻止道:“王爺可否聽郡然一句?”
魏王停下步子,微微笑道:“趙小姐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