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嬷嬷忙上前來将她護在身後,吩咐着丫鬟們爲大家盛粥。
趙郡然看了邵鵬一眼道:“快讓家丁組成人牆,每次放二十個人進來,切勿傷了大小姐。”說罷便走到邵敏茹身邊道,“長姐不用怕,他們到底不是流民,隻是等得久了,難免有些急躁。”
邵敏茹将信将疑地看了趙郡然一眼,扭頭看到原本混亂的場面驟然間變得井然有序,上百人在家丁的引導下乖乖地排好了長隊。所有人都被攔在一根紅繩外頭,紅繩外又有兩名家丁把守着,一次放二十個人進來。
萬嬷嬷對邵敏茹小聲道:“大小姐,有我在呢,老奴保證誰也傷不了你。”
邵敏茹這才走上前,換上了一臉的笑容,爲百姓們盛粥。
萬嬷嬷也在一旁幫襯着,一邊盛粥,一邊對衆人說道:“我家大小姐說了,若是你們不夠吃,不必拘着,隻管再來要,大家都要吃飽了才好呢。”
站在前排的一名老漢道:“邵府的大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啊。”
身後的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心地善良不說,難得的是還有一張天仙般的面孔。”
……
贊揚聲此起彼伏,邵敏茹心中美滋滋的,面上卻始終保持着最得體大方的微笑,不驕不躁。
趙郡然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無波無瀾,看不出悲喜。
就在這時候,有一道柔婉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來:“郡然,大夫人怕你和大小姐在這裏吃得不順當,特地讓我和婧茹送些飯菜過來。”
趙郡然回過頭,卻是三姨娘和邵婧茹站在那裏。三姨娘和邵婧茹的貼身丫鬟手中個提着一隻烏木雕花食盒。
三姨娘臉上滿是笑容,然而邵婧茹卻是斜睨着趙郡然,一臉的驕傲之色。
趙郡然含笑道:“勞累三姨娘和婧茹妹妹走一趟了。”
邵婧茹環視了一圈,帶着丫鬟走向邵敏茹,一臉驚訝道:“長姐,這等粗活豈能讓你來做。你堂堂邵府大小姐,豈能此後這些腌臜之人,邵管家真正是不像話。”
她的嗓音雖不大,卻是被排在前面的人聽得真切。那些人聽到“腌臜”二字,不由惱怒道:“好歹是閨閣小姐,豈能說出這般玷污人的話。”
邵敏茹忙對衆人道:“我家妹妹不懂事,還望大家不要見怪,我在這裏爲她向大家賠個不是。”她的聲音嬌柔動聽,縱然是有再大的火氣,聽到這般美妙的嗓音,怒火也早已經全都消了。
更何況如今向他們道歉的是堂堂的邵府大小姐。
邵婧茹提過丫鬟手中的食盒,跟在邵敏茹身後進了醫館,她的臉上滿是奉承殷勤:“長姐小心門檻,長姐餓了吧,我特地讓廚房做了長姐最愛的油焖蝦仁。”
走進醫館,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撲面而來,邵婧茹飛快地拿手捂住口鼻,一臉嫌棄道:“這是什麽破地方,這味道真是惡心人。不如我去柔音軒找個包間,長姐去那裏用餐吧。”
邵敏茹聞着草藥味,擰了擰眉,但很快便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道:“不妨的,出門在外,何必講究這些呢。”
邵婧茹心想着幸虧自己在府中已經用過午膳,待在這樣的地方怎麽吃得下東西。她看了一眼正在外頭同三姨娘說話的趙郡然,心想着難怪她費盡心思讨好老夫人,敢情是怕再回到這裏吧。
邵敏茹在圓桌前坐下來用膳,看了看外頭的三姨娘,問邵婧茹:“三姨娘同趙郡然幾時這般交好了。”
邵婧茹臉色微變,忙賠笑道:“我娘親豈會同她交好,長姐是不知道,我娘親在背地裏喊她窮酸女呢。”
邵敏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三姨娘這個人她還不了解嗎?口上巴結着自己和大夫人,心裏卻也是****将她們輪着罵的。
三姨娘的爲人,趙郡然自然也是清楚的。她此次前來送飯菜,表面上是大夫人授意,怕委屈了邵敏茹,連帶着趙郡然這一份也裝裝樣子一道送來了。實際上,三姨娘也是想趁此機會巴結趙郡然的,她如今可是皇後面前的紅人,将來說不準哪一日就飛黃騰達了。
趙郡然無關痛癢地應付了她幾句,便親自提過食盒進了醫館。
邵婧茹見趙郡然進來,原本的笑顔驟然間像是襲上了寒冰。她冷冷地看了趙郡然一眼,怪聲怪氣道:“我娘親說你和長姐辛苦,非要挑些好菜送過來。我同娘親說你吃慣了粗茶淡飯,怕是這些精緻食物傷了胃。”
趙郡然微微一笑,不以爲意道:“多謝婧茹妹妹關心。”說着便不再理會她。
自從進入相府之後,她與這位邵婧茹便不曾有過半點交集。她雖知曉邵婧茹刁蠻不講理,更知曉邵婧茹在背地裏常常惡語中傷她。但對她而言,邵婧茹不過就是個無關痛癢的人,她根本懶得費心思去應付。
邵婧茹見她不再理會自己,頓時有了些許挫敗感,橫眉瞪了趙郡然一眼,随後對三姨娘道:“這半日下來,長姐也着實辛苦了,我打算留在這裏陪着長姐。”
三姨娘道:“自然是應當的,你須得多幫襯着大小姐。”
邵婧茹眼中透着冷光,她瞥了趙郡然一眼,心中暗忖着,今天我就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叫你難堪。我若是能将你趕出府去,将來大夫人必定器重我。
正思索間,卻見趙郡然忽然擡起頭來,似無意般看了她一眼。然而趙郡然眼中竟是閃過一絲寒光,令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趙郡然很快又笑語盈盈道:“婧茹妹妹若是不怕辛苦,陪一陪長姐倒也好。”
邵婧茹冷冷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她。
用過午膳,趙郡然洗淨了手,便又急着去外頭爲百姓們看診。
邵敏茹在醫館裏頭小坐了片刻,随後同邵婧茹講解着該如何施粥。
邵婧茹看似極認真地聽着,其實心思早已經飛到了趙郡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