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便讓海蘭打開了匣子,趙郡然從裏頭取出一支步搖對大夫人道,“母親您瞧,這是拿楠木滾了金水制成的簪子,最是輕便不過。”又取出一支碧玉嵌珍珠的簪子爲大夫人戴上。
大夫人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心中突突猛跳了幾下。
簪子,趙郡然竟然在這時候送來幾支這樣的簪子,究竟是何意圖?
趙郡然笑得一臉無害,說道:“母親戴着真是好看。海蘭,快端一面鏡子給大夫人瞧瞧。”
海蘭應聲從匣子裏取出一面鏡子放到大夫人面前,大夫人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隻覺得自己的容顔近幾日來憔悴了不少。
這個趙郡然看似什麽都沒有做,然而卻有這般的能耐令她日日寝食難安。
趙郡然看着她的神色,嘴角微微帶笑,哪裏是自己有能耐,不過是大夫人做賊心虛罷了她口上卻道:“義母戴上這支簪子,瞧着氣色愈發好了。”
大夫人幹幹一笑道:“你真是有心了。”
趙郡然柔聲笑道:“孝順義母是郡然應當做的。”說着起身微微一福道,“郡然答應了祖母打葉子牌,便先行告退了。”
走出大夫人的院子,趙郡然看到邵振楠從這裏走來。她側身行禮道:“不知義父可否借一步說話。”
邵振楠淡淡道:“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也無妨。”
趙郡颔首道:“再過幾日便是長姐的及笄日,郡然聽說義母預備操辦一場宴席,将全京師的夫人小姐都請來府中。”
邵振楠不解道:“通常官家小姐及笄,都是這般操辦的,有何不妥嗎?”
“近日各處災情不斷,怕是倘若相府在這時候大擺筵席,難免落人口實。”趙郡然見邵振楠微微颔首,接着道,“郡然覺得,與其将這些銀子用于擺宴席,倒不如以長姐的名義辦一場義診來得有意義。”
邵振楠沉吟良久,心中盤算着趙郡然說的話。
的确,與其大費周章爲邵敏茹辦一場宴席,倒不如以她的名義辦一場義診來得實在。一來可以替邵敏茹賺得好名聲,二來也能夠令皇帝愈發對他器重。他問道:“你有何主意?”
趙郡然道:“郡然倒也不是偏私,隻是當真覺得辦一場義診比辦一場宴席實在。若是義父首肯,郡然可以讓我的姑父姑母多找一些大夫,在本草堂外設立一個診區,義父隻要負責籌備銀兩便是了。”
邵振楠對本草堂也是略有了解,本草堂中的兩位大夫常常舉辦義診,在京中頗受百姓好評。他若是能借着段重樓和沈靜娴的名聲,以邵敏茹的名義辦一場義診,很快邵敏茹的賢名必定會傳遍整個京師的。
那麽,到時候隻要稍稍花點心思,必定不難傳到帝後耳中。
邵振楠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将此事交由你和管家來督辦,明日我便讓管家送八百兩銀子去本草堂。”
趙郡然笑道:“義父仁心,郡然一定竭力爲義父操辦好此事。”
邵振楠提醒道:“切記是以你長姐的名義。”
趙郡然含笑恭送邵振楠離開,擡頭見大夫人一臉擔憂地站在房門外,正看向這裏。趙郡然朝大夫人欠了欠身,便離開了。
自從中秋宴上趙郡然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後,便越發得了皇後的器重,果然三岔五她就會被皇後請進宮中喝茶。
因此諸位夫人和小姐們都可着勁兒讨好趙郡然,近些日子時常有官家夫人來請趙郡然過府裏去爲她們診脈。
就連魏王妃也來湊熱鬧,這日魏王妃派了王府的一名丫鬟過來,并派了一頂軟轎來接趙郡然去魏王府。
趙郡然選了一件藕荷色的蜀繡織金海棠花襦裙,上頭配了一件蜜色短打的襖子,袖口繡着一圈細碎的蘭花,正與裙擺處的海棠花相得益彰。因她一身裙衫皆是素色的,怕魏王妃忌諱,便在腰身處系上一個五色璎珞,頭上插戴了一支八寶點翠簪子。
老夫人瞧着趙郡然的打扮既得體又不顯耀,很是有大家小姐的氣度,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
向老婦人辭别後,趙郡然上了魏王妃派來的軟轎,海蘭同魏王妃派來的丫鬟侍立兩側,一路緊跟着轎子。
魏王妃派了自己的轎攆來接趙郡然,這等風光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趙郡然卻是一臉平靜地坐在轎子裏,腦海中正思量着别的事。
轎子很快便到了魏王府,丫鬟扶了趙郡然下轎,溫言道:“魏王妃此刻正在茶廳裏等候趙小姐,趙小姐這邊請。”說着便側過身在前頭引路。
趙郡然帶着海蘭跟随丫鬟進了茶廳,卻發現茶廳裏空無一人,她不禁疑惑地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笑道:“許是魏王妃有事走開了,趙小姐小坐片刻,我這就去請王妃過來。”
丫鬟離開後,有婢女進來上了茶點,随即便都退下了。
趙郡然略略打量了幾眼茶廳内的裝飾,茶廳内并沒有安置多寶閣,更是見不到半點金銀珠寶。四面牆上都挂着名家的字畫,一例的田園風光,這哪裏像是王爺的居所,倒像是文人墨客的住處。
都說魏王生性淡泊名利,不愛珠寶,不愛美人,唯獨喜歡收藏名家字畫,喜歡收集文人詩詞,看樣子的确不假。魏王已同魏王妃成親兩年,至今爲止隻選納了楊淑妃的表侄女聶氏爲側妃,便再也不曾納過妾氏。
趙郡然回想起上一世羅啓煥對魏王一家趕盡殺絕,實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于皇位無任何威脅,也無任何觊觎的人,羅啓煥竟然也不肯放過。
直到現在,她才想明白,羅啓煥生性多疑,魏王越是對皇位淡薄,他便愈發害怕。
正沉思間,趙郡然發現有一道影子正慢慢向自己靠近,她擡起頭,見到來人不禁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