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往後她無需再擔憂了,因爲過了中秋,世上将再無趙郡然此人。
趙郡然近日在宮中一切都好,白日裏去太後和皇後宮中請安,閑來無事便爲妃嫔們開一些調理的方子。然而她似乎并沒有表現得對哪位妃嫔過于親近,對所有人都是保持着七分敬畏。
趙郡然在宮中的一言一行自然有人傳到大夫人那裏去,大夫人聽聞了趙郡然的日常瑣碎,不由嘲諷道:“真是個沒有腦子的,這般好的機會,不知道讨好三妃,卻在那些美人們身上做無用功。”
邵敏茹道:“早知道她這般蠢笨,我們也不必這般費心思,随便找個由頭便能将她除了。”
大夫人道:“随便找個由頭,隻怕你祖母随便去太後那裏哭訴幾句,便可小事化了。既然想要她死,就必須打在七寸。”
如此趙郡然在宮中住了十餘日,中途大夫人去宮中探望過邵貴妃一次,順便爲趙郡然送去一些日常用度。
邵貴妃打趣道:“邵夫人還怕本宮短缺了郡然不成。”
大夫人笑道:“娘娘待郡然自然是極好的,豈會短缺了郡然,隻是有些東西到底是郡然使慣了的,我怕她宮裏的東西一時用不順手。”
邵貴妃對趙郡然笑道:“可見你義母有多疼愛你,就連這些細節都爲你考慮周全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見趙郡然将邵貴妃照顧地容光泛發,體态微見豐腴,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快。
邵貴妃朝猶自沉思的大夫人遞了個眼神,随後看着趙郡然,面露笑意:“既然老夫人在府裏念叨你念叨得緊,等過了中秋,本宮便滿三個月的身孕了,到時候你便回相府去吧,隻需每隔十天來一趟毓秀宮便是了。”
趙郡然含笑道:“郡然謝娘娘體恤。”說罷似無意般朝大夫人看了一眼,微微帶笑道,“義母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近來可是夜間不能安睡?”
她的語調輕輕柔柔,然而聽在大夫人耳中卻是不由冷汗四起。趙郡然此話是何意思?莫非她是在暗示自己早已經知道了她的預謀。
趙郡然看了一眼面滿緊張的大夫人,唇角含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很快便被一抹誠懇的笑容掩蓋了過去。她說道:“都說春困秋乏,想來義母必定是白日裏睡得久了,到了夜間難眠也是有的。”
她的語調十分平靜,就像是一個尋常大夫在爲病人分析病情一般。
大夫人一顆不安的心漸漸放下,口中道:“最近白間的确渴睡,到了夜間又愛喝濃茶,每日總要熬到三更天方才睡着。”
趙郡然道:“那我便爲義母開一副方子,義母拿回去用滾水泡成茶湯,渴了便将它當濃茶喝,保準夜裏睡得香甜。”
顧媽媽将趙郡然寫下的方子收好,大夫人和趙郡然陪着邵貴妃在院子裏慢走了片刻,随後便離宮了。
趙郡然看着大夫人離去的背影,含在嘴角的一抹冷笑漸漸變深。
到了中秋時節,宮中的喜慶之氣越來越濃厚,到處可見張燈結彩,一派熱鬧的景象。
邵貴妃因已有三個半月的身孕,小腹已微微有些隆起。因怕公主皇子們不當心沖撞了自己,她如今已鮮少去院子裏活動。
一些想要巴結讨好她的妃嫔倒是愈發走動得勤快了,時不時已請安的名義來祥雲殿陪邵貴妃解悶。若是遇上邵貴妃心情好的時候,她便讓宮女将她們一一請進祥雲殿,有時候若是身子懶怠,便是誰也不肯見。
中秋那日,宮中幾位妃嫔前來送禮,邵貴妃原是想推說身子不适,讓宮女将她們擋回去的。但想着好歹是中秋佳節,便又讓宮女把衆人帶了進來。
趙郡然原想回避,邵貴妃卻笑道:“你無須回避,興許蕭美人也來了,你正好爲她請一次平安脈。”
她點頭應了聲“是”,便看到幾位美人、采女和馨妃走了進來,蕭美人并不在其中。
邵貴妃吩咐宮女爲衆人看座,見衆人都是帶着禮物來的,不由笑道:“你們肯來陪我解悶,我已是十分高興,何必巴巴地帶着東西過來。”
馨妃笑道:“妹妹們隻是圖個熱鬧,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貴重物件。”說罷便讓宮女将一隻五寸長,一寸粗的錦盒打開。
隻見錦盒裏頭裝着一支點翠金鳳簪,墜着長長的璎珞,樣子雖小巧玲珑,卻并不見名貴之處。
馨妃道:“這隻簪子是拿沉香木雕成了八尾鳳凰,外頭滾了金水,然後再點上珠翠做成的。金簪過于繁重,姐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怕勞累了姐姐,因此妹妹特地命人大緻了這支簪子。”
邵貴妃拿起簪子細細瞧了瞧,聞得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出來,若有似無一般,頓時眉頭一皺。随後她不由問道:“這是什麽味道,爲何如此淡?”
馨妃道:“怕姐姐孕期聞不得濃重的香味,因此妹妹便讓工匠将沉香泡在水中,每隔數個時辰換一次水,如此反複了十餘日,如今便隻餘這一點香氣。”
邵貴妃笑道:“難爲你這般有心。”随後又似想起什麽一樣,對宮女道,“去将趙小姐繡制的那柄團扇取來。”
宮女将團扇取來後,邵貴妃交到馨妃手中,說道:“你們倒是一樣的玲珑心思,我先前還疑惑這柄團扇的氣味怎這般好聞,原來竟是在沉香泡制的水中浸了扇面。”
馨妃聞了聞扇面,笑道:“還真是一樣的味道。”
趙郡然隻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馨妃走後,邵貴妃賞給了趙郡然一支步搖:“在宮中多日,本宮也不曾賞過你什麽,這套簪子權當是你多日來費心照料本宮的獎賞。”
趙郡然含笑道謝,看着步搖上頭的一粒東珠,微微揚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