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媽媽道:“是一輛懸着粉色紗簾的馬車,花蕊說因是看着像閨中女子平日裏出遊時所用的馬車,她隻當是有人來接大小姐回府,倒也沒有細看。”
趙郡然沉吟了片刻,忽然皺起秀眉,一臉凝重地對老夫人道:“若不是義母派了馬車去接長姐,便隻怕是有人冒充府裏的馬車将長姐擄走了。”
老夫人的臉色愈發慘白,忙對蘇秦道:“快……快去大夫人那裏問個清楚,若當真出了事,該如何是好啊!”
蘇秦回來的時候,是跟着大夫人一道過來的。
大夫人的神情十分哀傷,跨過門檻的時候,整個人幾乎要暈厥過去。
蘇秦扶着大夫人進了房門,大夫人顫巍巍坐下來,一臉哭腔道:“母親您可一定要救救敏茹啊,一定要救救她啊。”
“敏茹如今是個什麽情狀我們尚不清楚,你這般大聲嚷嚷,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嗎?”老夫人沉着臉冷聲道。
大夫人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說道:“是媳婦疏忽了,隻是……”
不等大夫人說完,趙郡然已說道:“義母的心情我們自然能夠理解,隻是究竟是誰帶走了長姐我們誰也不清楚,郡然認爲這時候等待要比輕舉妄動好得多。”
大夫人冷聲道:“娟茹一出門,你便急着帶上敏茹去找。現今敏茹出了事,你竟然說讓大家等着,可不能這般厚此薄彼。”
老夫人問道:“那你覺得還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大夫人張了張嘴,一時語塞,如今的确是沒有比等更好的法子。要是這時候相府大張旗鼓地去尋人,旁人定要誤會敏茹被人擄走了,敏茹将來該如何做人。想到這裏,大夫人隻得低聲道:“媳婦一切都聽憑母親的。”
老夫人看了趙郡然一眼,示意趙郡然把話說下去。
趙郡然道:“我們便在府中先等上半個時辰,隻當一切都不知曉。若當真是哪家的車把式接錯了人,半個時辰之内也定是會将人送回來的。若是爲财,半個時辰之内,也必定會有書信送到府上。當然這半個時辰裏,我們暫時先派幾名伶俐謹慎的丫鬟去各處悄悄尋一尋。”
老夫人颔首道:“如今也隻有這樣了。”随後對大夫人道,“把你和娟茹身邊用得上的丫鬟婆子全都派出去,蘇秦和陸媽媽也帶上幾個伶俐的丫頭一道出去找一找。”
趙郡然對海蘭道:“你快帶着花蕊去庵堂外候着,有任何線索都要第一時間回來通知我們,千萬不得怠慢了。”
所有人都被安排妥當後,大夫人等了邵娟茹一眼,憤憤說道:“要不是你私自跑出去,你長姐也不至于……”
話說到一半,老夫人打斷道:“好了,如今不是指責娟茹的時候,你快讓邵鵬去宮外守着晏青,他與護城軍首領交好,興許還能夠請護城軍幫着找一找。”
大夫人走出壽緣堂後,老夫人一下子癱在軟椅上,她飛快地撥動着手裏的佛珠手串,口裏喃喃道着“阿彌陀佛”。
趙郡然安慰道:“老夫人放心,長姐必定不會有事的。”
老夫人默然點了點頭,眼中依舊是止不住的擔憂之色。
邵敏茹不僅是相府的嫡長女,更是京師聞名的美女加才女,多少名門望族,甚至是宮中的皇子,都十分愛慕邵敏茹。邵敏茹将來的前程自然不可估量,一榮俱榮,相府也自然能夠靠着這位嫡長女長盛不衰。
要是這一次邵敏茹當真被人擄走,勢必名節盡毀,相府無疑是折損了一塊鋪路石。老夫人豈能不擔憂呢。
這時候趙郡然隻要吹響藏在袖子裏的笛子,邵敏茹再次回到相府,必然是另一番光景。可是她和邵敏茹的遊戲才剛剛開始,豈能這麽快就輕易結束呢。
趙郡然陪着老夫人坐下來,看着多寶閣上的漏鍾,心中默數着時辰。
邵娟茹焦急地在老夫人面前走來走去,時不時走去院子外頭看看蘇秦等人是否已将邵敏茹找回來。
約莫過了近半個時辰,邵振楠從宮中趕回來,一身官服尚未換下,便心急如焚地往老夫人院子裏來。
老夫人見到邵振楠,像是見到了救命的佛陀一般,飛快地迎向他,問道:“找到敏茹沒有?”
邵振楠搖了搖頭,随之傳來一聲凝重的歎息。
趙郡然看了一眼多寶閣上的漏鍾,趁着衆人未察覺,悄悄将笛子放在唇下吹了三下,很快海蘭便從院子外頭快步而來。
海蘭形色匆忙,顧不得向衆人行禮,便對老夫人道:“禀老夫人,方才奴婢與花蕊在路上打聽到,載着大小姐的馬車是往城郊的方向去的。”
老夫人聞言一驚:“城郊?”
京中的名門貴族多半都住在城東或是城西,這兩處是京師最爲繁華的地方,可謂寸土寸金。城南與城北乃是京中普通百姓的居住之地,雖比不上東西兩地繁華,但治安倒也不賴。
然而城郊因多是田地,所住之人若非農戶便是異鄉之人,異鄉人魚龍混雜,因此城郊可謂是京中最亂之處。
将邵敏茹接走的馬車顯然是出自貴族世家的,怎麽會将她接去城郊呢?老夫人第一反應便是有人冒充邵府,擄走了邵敏茹。
邵振楠壓制着顫聲對海蘭道:“你們還打聽到什麽?”
海蘭搖了搖頭,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絲帕交給邵振楠道:“我們在庵堂門口撿到一塊繡帕,但是并不敢确定是否是大小姐留下的,還需交由大夫人查驗。”
邵振楠并未接過繡帕,隻是看了一眼,便已認出了這塊繡帕便是邵敏茹的。
邵敏茹最是喜歡虞美人,她的繡帕上幾乎都有各色虞美人。
海蘭手裏的繡帕自然也不例外。
老夫人對于這個孫女的喜好倒也并不十分了解,隻是見到邵振楠的臉色如此駭人,老夫人心中頓時一凜,一下子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