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欠身應着,皇後将平陽公主交給宮女,對她道:“今日去皇祖母宮中聽戲,平陽千萬不可亂跑,更不能沖撞了諸位妃嫔們。”
小平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跟着皇後進了永甯宮。
永甯宮内已經搭起了戲台子,憐人們緊趕着在化妝。
史女官指揮着小太監們在庭院裏忙活着,灑掃的灑掃,布置的布置,一個個都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
宮女将平陽公主放下來,由皇後牽着進了永甯宮。
趙郡然跟在後頭,随同皇後向太後請安後,太後笑着抱過平陽公主,在她臉上親了親,随後對趙郡然道:“你這一雙手真正是有福氣的,經你一把脈,哀家便又添了一個孫兒。若是你今日能夠再爲哀家把出一個孫兒來,哀家必有重賞。”
“臣女先行謝過太後娘娘恩典,願如太後娘娘吉言。”趙郡然笑着福了福。
皇後笑道:“太後娘娘恩澤天下,陛下又是一心爲民,皇家子嗣必定能夠愈發昌盛的。”
太後眯着眼,不由笑道:“誰說不是呢。”随後看了皇後一眼,忽然想起皇後大好年華,卻因身染頑疾而無法再爲皇家誕育子嗣,心中不由唏噓。她立即轉了話題道:“昨日皇帝來哀家這裏,提及要将煜兒派去北山赈災。怕是再過幾日,煜兒就要動身了。”
皇後颔首道:“今日煜兒已經向我辭行,過些日子他便要動身去北山赈災了。”
羅啓煜近幾日便要離開京師,手中的這一份大禮她将如何送出。趙郡然心思飛轉,忙悄然看了海蘭一眼。
海蘭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午間皇後被太後留在了永甯宮中陪膳,趙郡然則是被史女官帶去了小飯廳裏用膳。
因史女官還需在太後身邊伺候,便隻留了海蘭和一名小宮女在飯廳内。待史女官走後,趙郡然對小宮女道:“我這裏并不需要太多人伺候的,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就是了。”
小宮女得了躲懶的機會,自然是求之不得,忙點了點頭道:“哎,奴婢就在隔壁的茶廳内,趙小姐若有事,便讓婢女來喚我就是了。”
海蘭送走小宮女後,趙郡然道:“你速去一趟栖霞酒樓,告訴六殿下,今日傍晚在柔音軒内見面。”
話音剛落,海欣很快從窗外跳進來,應聲道:“小姐想要的人六殿下已經準備妥當了。”
趙郡然點頭道:“将這些人都安頓好,怕是這兩日便要用上的。”
海欣走後,海蘭忙說道:“柔音軒是女子的去處,六殿下若是想要進去,恐怕有諸多不便。”
“這世上隻要有銀子,哪裏去不得呢。”趙郡然不以爲意道。
午間趙郡然在永甯宮的廂房裏小憩了一陣,随後史女官便來喚她:“園中的戲台子已經搭建好了,太後讓趙小姐過去陪着試聽幾出戲。”
趙郡然快速拾掇了一番,便跟着史女官去了永甯宮的院子裏。
兩尺多高的戲台子已經搭建完畢,周邊挂滿了五彩綢子,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懸在兩側。看樣子太後是準備讓人唱至傍晚了。
有四五個憐人正在台上走步,時不時地唱上兩句。太後眯起眼,右手跟着樂聲在桌上輕輕敲擊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平陽公主一忽兒學着憐人們做動作,一忽兒從圓桌上拈起一塊糕點咬上一口,随後又圍着戲台子瘋跑。
太後對平陽道:“一會兒等大家都來了,你可不能再這般瘋玩了,若是沖撞了妃嫔們,仔細你母妃罰你。”
平陽笑道:“母妃說蕭美人肚子裏懷着一個小弟弟,蓉兒一定要離得蕭美人遠遠的才行。”
太後的笑容略帶尴尬,說道:“倒也不必如你母妃說的那般,隻是要仔細千萬不能碰着蕭美人的肚子。”
平陽微微一福,讨巧道:“蓉兒謹記皇祖母的話。”
趙郡然隻是笑看着平陽,一言不發。
臨近申時,妃嫔們便跟随皇後一齊來了永甯宮。一時間整個永甯宮花團錦簇,莺聲燕語不絕于耳。皇後領着衆人依次向太後行禮,随後便依照位分入座。
太後自然是坐在裏戲台子最近的地方,皇後坐在太後的右手邊。後面一排是“貴德賢”三妃,餘下的妃嫔們也均依照位分坐下來。
趙郡然被安排在了最後,同美人、采女們坐在一處。從她的座位看去,正好将諸位妃嫔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戲台子上正唱着一出《木蘭從軍》,太後與皇後竊竊私語着,像是在探讨着劇情。邵貴妃始終端坐着,并不曾同德妃言語過半句。
平陽公主窩在雲德妃懷中,看着打扮得雍容華美的邵貴妃,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衣裙,卻被雲德妃一把抓住了小手。
雲德妃道:“大家都在聽戲呢,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坐上片刻。”
小孩子不僅玩心重,還喜歡叛逆。雲德妃越是讓她安安靜靜地坐着,她便越是動個不停。很快她便從雲德妃懷裏掙脫出來,走到邵貴妃身邊,拉起裙擺一角,盯着上頭的一朵用五彩絲線繡成的牡丹。
邵貴妃不着痕迹地推開了平陽的手,笑道:“瞧蓉兒玩得滿頭是汗,快坐下來歇一歇。”她命宮女爲平陽去搬一張繡墩來。
雲德妃卻是笑道:“她是一刻也停不下的,妹妹若是覺得平陽吵鬧,我便讓乳母将她帶走。”
邵貴妃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對雲德妃道:“我最是疼愛平陽,豈會嫌棄她吵鬧呢,隻是怕她玩累了身子。”
皇後回過頭笑道:“小孩子最是知道分寸,若是平陽累了,怕是比誰都要安靜。”
邵貴妃道了聲“是”,朝宮女看了一眼。
宮女微微移了一步,盡量離得邵貴妃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