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姐在貴妃娘娘換過衣裳後就不曾有人見過她出來,宮女們等急了便去叩門,誰知趙小姐和海蘭并不在裏頭。”
邵敏茹聽到這裏,隻覺得有什麽事将要發生,心中頓時惴惴不安起來。她對萬嬷嬷道:“你快帶着顧媽媽一道去永甯宮附近尋一尋,怕是她爲了躲避責罰,借故去了太後宮中也未可知。”
萬嬷嬷道:“她若是當真去了太後宮中該當如何?”
邵敏茹道:“你便回來禀報我,我自有法子讓皇後娘娘重罰她的。”
萬嬷嬷帶着顧媽媽繞道宴席後頭,一路避開布菜的宮女走出了朝陽宮。
邵敏茹握着酒盞,心中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她害怕的是,趙郡然到底不熟悉宮中環境,她若是誤闖了不該去的地方,怕是她們一家人都要交代在這裏了。
正沉思間,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後耳邊響起一陣女聲:“長姐,你瞧着那跳舞的人可眼熟?”
邵敏茹漫不經心地擡起頭,隻見一名蒙着面紗的舞女正朝她這裏看過來,那名女子半張臉都被遮在面紗下,隻餘眼波流轉,明眸如黑曜石一般耀眼,卻是令邵敏茹莫名地生出一身冷汗來。
耳邊有小姐們的切切私語聲傳來:“不愧是宮中的舞姬,技藝這般高超。”
“是啊,跳得可真好看。”
邵敏茹再次看了那舞姬一眼,隻見她舞姿優美動人,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身體如行雲流水一般伸展自如。随着身體的旋轉,粉色的襦裙亦跟着緩緩舒展開,她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朵綻放的蓮花,風姿綽約。
就連皇子們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她吸引了過去,六皇子羅啓煜道:“宮中何時添了這般上等的舞姬。”
聲音不高不低,卻足矣令皇後聽到。
皇後正在同邵貴妃說話,聽到羅啓煜的話,不由向宴席中央看去。隻見那舞姬身子後仰,将自己盤成了一個圈,頭抵在大理石方磚上,動作之優美仿佛一氣呵成。
一名宮女将一柄雕花銀壺放在她的肚子上。随後她緩緩直起身子,之間那銀壺随着她的動作慢慢下滑,眼看着那銀壺就要落到地上,她一個輕巧地勾腳,便令銀壺穩穩地落到了繡鞋上。
宮中舞蹈大多都十分柔婉輕緩,皇後從未見過這般剛柔并濟的舞蹈,一時爲之吸引,口中道:“打賞!”
那舞姬聽聞皇後的話,隻是随着舞姿向皇後微微一福,動作絲毫不亂。一曲舞罷,她方才揭了面紗,向皇後深深拜倒:“臣女郡然叩謝皇後娘娘隆恩,願娘娘千歲萬福。”随後微微擡眼,看了一眼滿是錯愕的邵貴妃,又低下頭去柔聲道,“恭祝貴妃娘娘如意吉祥。”
邵貴妃強壓住滿臉的驚愕,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臉上也是止不住的驚訝,趙郡然緣何會在這裏出現?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皇後笑道:“你方才自稱‘臣女’,你是哪家的小姐?”
趙郡然不卑不亢道:“禀皇後娘娘,臣女乃邵丞相的養女郡然。”
“相府養女……”皇後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來她便是那個赴宴遲到的女子,不由問道,“你赴宴來遲,便是爲了給本宮準備這一場舞?”
趙郡然含笑道:“先前在府上,郡然曾見過長姐日夜爲皇後娘娘趕制生辰禮,郡然不才,不善女紅,便唯有精心練舞,隻求能夠在娘娘的壽宴之上博您一笑。”
她悄悄側目看向邵敏茹,隻見她早已經面色煞白
邵敏茹暗暗咬牙,實在是佩服趙郡然說謊的功夫,她何時瞧見自己爲皇後做過生辰禮。
皇後壽誕,都是由各府負責内務的主母準備的。大夫人在赴宴前一日便已經差人将一尊翡翠玉觀音象送入皇後的宮中,邵敏茹又何須多此一舉再獻上繡品。
旁人若是信了趙郡然的話,勢必要誤會她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嫁入皇家,可着勁兒讨好皇後呢。
皇後的面色果然微微一沉,随後對邵敏茹道:“本宮早些時候就聽說你繡工卓絕,快将你的繡品呈上來讓本宮瞧一瞧。”
邵敏茹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何曾爲皇後準備過繡品,隻是到如今她若是照實說,皇後必然也是不肯信的。到時候免不了被冠上一個“欺騙皇後”的罪名。
她想了想,将手中的一方絲帕呈給皇後,低眉道:“敏茹繡工拙劣,還請娘娘笑納。”
那一方繡帕雖幹淨整潔,繡工也是十分上乘。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邵敏茹的貼身之物,哪裏是專程呈獻給皇後的。
皇後卻并不點破,略一皺眉道:“針腳細密,工藝精湛,倒也是難得的佳品。”
邵敏茹微微一福,又聽皇後道:“隻是論起心意,到底還是郡然勝了一籌。”皇後說罷笑對着趙郡然道,“這樣的好舞藝,怕是沒有十年的功夫是練不成的。”
趙郡然笑道:“不瞞娘娘,郡然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郡然原本并不曾學過舞蹈,近些日子才勤加苦練。郡然才藝疏淺,隻怕擾了娘娘的雅興。”
皇後微微一笑,對身後的女官道:“賞趙小姐玉如意一對,邵小姐步搖金钗一支。”
兩人謝過皇後,回到座位上。
趙郡然不動聲色地看了邵敏茹一眼,隻見她面色沉靜淡然,然而眼中的怒火早已是無從掩蓋。
此刻的邵敏茹,必定早已恨死自己,眼看着自己将受杖責,卻平白無故在皇後面前出盡了風頭。
趙郡然柔婉道:“還請長姐見諒,郡然方才不過是權宜之計。”
邵敏茹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有此機智倒也好,總好過受罰。”
邵娟茹扯了扯趙郡然的衣袖,小聲道:“你方才去了哪裏?你可知道,皇後險些要将你送去内務府。”
趙郡然微微一笑,并未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