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點頭道:“我也很是惦記姑姑和姑父,隻是相府的老夫人病情尚未穩定,我一時抽不開身。”
段明瑞道:“娘親原還想做些你愛吃的菜讓我送過來,隻是怕被相府的丫鬟覺得我們太過小家子氣,反倒看清了你。”
趙郡然道:“府裏并不缺我吃喝,姑姑不必憂心我的。”
兩人正說着話,身後忽然傳來老夫人的聲音:“是威兒嗎?威兒回來了?”很快一個頭發花白的身影便快步走向了段明瑞。
段明瑞本就拘謹,見到老夫人向他走來,他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老夫人卻是一臉笑意地繼續走向他,在段明瑞退無可退之時,她殷切地抓過他的手臂,滿臉慈愛道:“這些年在邊境,可是瘦了不少。”
蘇秦深怕出了什麽差錯,求助般看了看趙郡然,卻見趙郡然一臉的坦然,隻是平靜地看着老夫人和段明瑞。
段明瑞讷讷地開口道:“老夫人怕是……怕是認錯人了吧,我并不認得您。”
老夫人笑着在他額頭上拍了一記:“小崽子,做了将軍就認不得你嶽母了。”
“嶽母……”段明瑞把目光投向趙郡然,一臉的詫異。
誰知趙郡然并不言語,坐在椅子上猶自倒了一杯茶。
蘇秦急得朝她拼命使眼色,她也像是不曾瞧見。
段明瑞再次将茫然的目光轉向老夫人,說道:“我……我是郡然的哥哥呀。老夫人必定是認錯人了,這裏我還是第一次來呢。”說着就輕輕甩開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原本還是一臉的慈眉善目,聽到段明瑞如是說,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看向趙郡然道:“他不是威兒又是誰?”
趙郡然道:“他是我的哥哥。”
老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厲聲道:“哪門子的哥哥?我怎麽不知道?莫不是背着威兒在外頭做了傷風敗俗之事?”
段明瑞急得跳起來道:“你豈可中傷郡然。”
趙郡然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站起來,當着老夫人的面朝段明瑞遞了個眼神,随後道:“你先回去吧,我會同老夫人解釋的。”
老夫人不由怒火中燒:“解釋什麽?你是想告訴我,這是你在外頭認的幹哥哥?”
段明瑞被老夫人的氣勢吓到了,立在原地一時間竟忘了離開。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趙郡然拿眼神制止了。
老夫人隻當兩人定是有事瞞着自己,才這般眉來眼去,一時有些無法接受這個向來乖順懂事的女兒會做出如此敗壞門風之事,指着趙郡然厲聲道了句“滾”,便頃刻間暈了過去。
原本還在思量着該如何向老夫人解釋的蘇秦和陸媽媽見到老夫人一頭栽倒在地上,頓時吓得六神無主。
倒是趙郡然鎮定,忙上前去将老夫人扶了起來,對段明瑞道:“快将老夫人背到卧房裏去。”
段明瑞飛快地将老夫人背起來,在趙郡然的指揮下一路送進了後院的卧房裏。蘇秦和陸媽媽緊跟在後頭,猶豫着是否要派人去府上通知邵振楠。趙郡然回頭道:“快将筆墨取來,我寫了方子,你們速速去醫館抓藥,順便将老爺請了來。”
蘇秦不敢怠慢,等趙郡然開了方子之後,便領着一名丫鬟出門了。
趙郡然對段明瑞道:“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老夫人醒來見到你又受了刺激。”
段明瑞對于剛才的事隻覺得十分茫然,問道:“老夫人方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趙郡然淡淡道:“她既然得了癡呆之症,說些胡話也是有的。”說罷回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段明瑞對趙郡然向來是言聽計從的,見她下了逐客令,便不再多言,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見段明瑞離開後,趙郡然替老夫人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在身上,吩咐陸媽媽去取些溫水來,等老夫人醒來後喂她喝下去。她在桌邊坐下來,臉上并沒有憂色,隻是靜靜地等着老夫人醒來。
直到蘇秦跟着邵振楠回來,也不見老夫人醒過來。
趙郡然一隻手支着頭,已經在桌邊睡着了。蘇秦輕輕推了推她,她睜開眼,隻見邵振楠滿面怒色地站在他面前,問道:“老夫人究竟怎樣?”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語氣中還是掩不住的憤怒。
趙郡然見他身旁還站着駱大夫,便說道:“我醫術淺薄,還請駱大夫先替老夫人瞧過後再議。”駱大夫此人心高氣傲,又慣愛拍權貴的馬屁,趙郡然總要給他個表現的機會才是,這個人将來說不準還能爲他所用也未可知。
駱大夫放下藥箱,朝趙郡然客氣地拱了拱手。走到老夫人床前替她仔仔細細診治後,對邵振楠道:“趙大夫年紀輕輕,卻是醫術了得。”他早些時候就被邵振楠請來爲老夫人診治過,當時因爲老夫人知曉他是邵振楠請來的大夫,有些排斥,便拒服湯藥。後來駱大夫一氣之下連診金都未收取便匆匆離開了,如今邵鵬将他請來,也是耗費了一番口舌的。
邵振楠隻當他還在介意先前的事才如此說的,便朝邵鵬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再給駱大夫提一成診金。
駱大夫卻是擺了擺手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有趙大夫在,老夫人不日便可康複了。”他如此自命不凡之人,竟也會說出這番話,邵振楠微微有些吃驚,看了趙郡然一眼,冷聲道:“你且說一說。”
趙郡然道:“誠如駱大夫所言,老夫人不日便可康複。隻是我的醫術到底不如駱大夫,因此方才還需由駱大夫确認才是。”
駱大夫語重心長道:“你于醫術有天賦,該相信自己才是。”說罷便向邵振楠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