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拉着趙郡然,嚷嚷着要她陪着自己玩葉子牌。
趙郡然笑道:“葉子牌要多些人才能玩呢,我們不如把蘇秦和陸媽媽都喊了來,熱熱鬧鬧地玩一回。”
老夫人像個孩子似的喜笑顔開,嚷嚷着“好呀好呀”。
趙郡然喊來蘇秦和陸媽媽,蘇秦取來一副拿紫竹雕了花色的葉子牌。
四個人在桌子前坐下來,趙郡然原以爲老夫人不過是胡亂玩的,隻當是陪着打發時間罷了,沒想到兩圈牌玩下來,老夫人已經赢走蘇秦半個月的月例錢了。
陸媽媽笑道:“論起打葉子牌,便隻有老夫人和大姑……和您是個中高手,我們陪着老夫人玩過許多次了,哪一次不是連輸幾個月的月錢。”
趙郡然笑道:“你們輸的,隻管向老夫人去讨要回來就是了。”
就在這時候,卻聽老夫人插了一句:“從前芙兒的葉子牌是打得最好的,現在怎麽竟連一次都沒赢過。”
蘇秦的背上不由浮起一絲冷汗,自從老夫人将趙郡然誤當做大姑子以後,她的精神便比從前好了許多。蘇秦想着老夫人能這般懵懵懂懂的過一輩子倒也罷了,若是再讓她知曉趙郡然并非大姑子,怕是愈發刺激她了。
誰知趙郡然從容道道:“在李府無人陪我玩葉子牌,自然比不得從前了。”
老夫人道:“那以後想玩,就常過來,我們陪着你玩。”
趙郡然笑着颔首道:“那還要母親多放些銀子給我才是。”
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寵溺地道了聲“貪婪鬼。”便放了一張牌給她。
趙郡然欣喜地道了聲“赢了”,雙手一攤,問老夫人要銀錢。
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将體己都給了她。
四個人玩了半個時辰的葉子牌,邵振楠便坐着馬車颠簸了半個時辰。回到府中,他忙不疊對邵鵬道:“派人緊盯着趙郡然。”
邵鵬道:“我早已經派了陸媽媽和蘇秦盯緊她了。”
邵振楠厲聲道:“她們兩個跟随老夫人多年,對老夫人最是忠心。趙郡然若是能夠醫好老夫人,她們哪裏還有那心思監視她。你須得在别院重新安排一個人,将她的動向一五一十報了來。”
邵鵬道:“她能夠醫好老夫人,本就是相爺求之不得的事,緣何要監視她?”
一個閨閣女子,不僅不畏懼堂堂丞相,還敢當着丞相的面喊老夫人“母親”,這種膽量實在不得不讓人去提防。
趙郡然在别院住了十餘日,這期間每日親自督促着廚房煎藥,又親自爲老夫人送去。如此過了些時日,老夫人的病倒是再未複發過,日日午間小憩後,便拉着幾個人打葉子牌。
趙郡然因得了老夫人的寵愛,時常被放牌,每日都赢得樂開了花。
于是她在别院漸漸也變得闊綽起來,時常打賞蘇秦和悅兒等人,俨然像是别院的大小姐。但由于趙郡然待人溫和,爲人又十分和善,丫鬟們對她也是十分友好。
唯有悅兒對她似近非近,似遠非遠,像是隔着主仆關系,不敢過于親近一般。
趙郡然對她卻是愈發寬厚些,每每從老夫人那裏赢了錢,總會派她出去買些可口的小吃回來,然後再賞下些小費給她。
那天邵鵬來别院給老夫人送冰,特地往趙郡然這裏送了兩串宮裏賞下的葡萄過來,恰恰碰上悅兒抱着一個牛皮紙包從外頭回來。
邵鵬道:“趙大夫如今在何處?”
悅兒道:“這個時辰應是在老夫人的房中打葉子牌呢。”邵鵬拿眼神瞥了她一眼,她咬了咬唇道,“倒也沒有什麽異樣,隻是她日日纏着老夫人打葉子牌,怕是這些日子老夫人的私房錢都要貼補趙大夫了。”
邵鵬點了點頭,交代了幾句便去向邵振楠複命了。
邵振楠聽了邵鵬的複命,心中盤算着趙郡然原來也不過是個貪戀錢财的女子,隻要沒有别的企圖,等她醫好了老夫人的病将來總是容易打發的。
離開醫館前,趙郡然原答應了沈靜娴,每隔十日就要回醫館陪他們吃一頓團圓飯。但因爲老夫人如今十分依賴她,每天一醒來就要找“芙兒”,趙郡然怕自己一旦離開,老夫人找不見她便會病情反複,隻得讓蘇秦送了一封信去醫館,将自己在别院的境況告知沈靜娴。
蘇秦回來的時候,卻是領着一名少年回來,那少年的樣子十分普通,面上憨憨的,一副拘謹的模樣。蘇秦領着他進到茶廳裏,笑道:“段大夫小坐片刻,我這就去把趙姑娘請過來。”
段明瑞連忙擺手道:“擔不起擔不起,你可别喊我段大夫,我到如今還沒資格出診呢。”
蘇秦見他的樣子憨态可掬,不由掩着唇“嗤”的一笑:“我讓丫頭給你上茶點。”
段明瑞抱了抱拳,有些結巴道:“客氣了,客氣了。”
蘇秦微微一笑,不再理會她,吩咐了候在茶廳外的丫頭上了茶點,便去老夫人房中請趙郡然。
此刻趙郡然正坐在盛了冰的銅盆前,手執團扇,輕輕地在銅盆上空扇着。
老夫人側睡在榻上,一副悠然安閑的樣子。眼下因她睡得正沉,蘇秦便在趙郡然耳邊小聲道:“本草堂的段大夫來别院了。”
趙郡然聽聞是段明瑞來了,便将手中的團扇交給蘇秦,輕聲道:“你留在這裏照看老夫人。”說着便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對蘇秦道,“避免節外生枝,老夫人若是起來了,你隻說我還在午憩就是了。”
趙郡然稍稍拾掇後,便去了茶廳。見段明瑞一本正經地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捧着一杯茶,滿臉的忐忑和緊張之色。趙郡然輕手輕腳地走上去,笑道:“大熱天的捧着茶,段大夫莫不是得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