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靜一手抱着小糖糖,一手牽着唐離,剛出門就撞見唐子晉,隻見唐子晉繃着臉,很嚴肅。
甯靜微驚,唐離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而小糖糖卻很開心地叫了起來,“爺……爺爺……”
“爹,您回來了。”甯靜福了個身。
可惜,唐子晉沒理睬小糖糖也沒理睬她,他的視線都落在兒子身上。從得知兒子因爲甯靜癡傻掉至今,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兒子。
對唐離這個兒子,他一直充滿了憤怒,恨鐵不成鋼!
當年逃婚,他忍。
後來被甯靜下毒,不得不娶人家,他也忍了。
他盼着唐離能利用甯靜,讨到狄族的好處,能跟着龍非夜那個“哥哥”爲唐門争一份功,争一個王爵的頭銜回來,他倒好!居然能因爲甯靜變傻了,丢掉雙親,丢掉唐門,傻成這樣!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由着唐子晉盯着,由着唐子晉一步一步走進,唐離無動于衷。這一點倒和他沒傻的時候頗爲相似。他一般都不會直接跟父親起沖突的,要麽就由着父親責罵,要麽就是躲得遠遠的。
“爺爺……爺爺……抱!”
“爺爺,抱抱……抱……”
小糖糖鬧了起來,小娃娃不懂事,好久沒見着爺爺了,就想讓爺爺抱。
“甯靜,還不把孩子抱走。”
唐子晉看都不看小糖糖一眼,甯靜心疼小糖糖,卻也什麽都不多,抱着小糖糖便要走。
他們父子倆的事,她才不插手,唐子晉再怎麽着也不敢真把唐離怎麽着了。隻有唐離把唐子晉氣死的可能,并沒有唐子晉把唐離氣死的可能。
可誰知道,甯靜一放開唐離的手,唐離就主動拉住了她的手,要跟她一道走。甯靜掙脫開了,不出聲。
唐離也沒有在拉甯靜的手,但去跟着甯靜往外走,他的視線始終就沒有聚焦的唐子晉身上過,他從唐子晉身旁走過去,全然将唐子晉當空氣。
唐子晉終于怒了,“孽子,你給我站住!”
甯靜繼續走,唐離就繼續跟着走,沒人理睬他。唐子晉等了許久,見背後沒動靜才回頭,竟見唐離跟着甯靜都走到院外了。
“孽子!連爹都不認!”他氣得臉都青了,追了出去。可是,唐離就是沒反應。
唐子晉終于忍不住,怒聲,“甯靜,你站住!”
甯靜止步,唐離立馬跟着止步。這一幕看得唐子晉冷笑不已,他雖然沒在唐門,可是,唐離的情況他一直都關心着的。果然,唐離連傻了,都還隻聽甯靜的話。
“來人,把糖糖抱走,今日老夫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孽子,打醒他!”唐子晉大聲說。
小糖糖聽不明白爺爺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爺爺是在罵爹爹,她吓哭了。她争開娘親的手,使命朝爹爹撲過去。
唐離傻是傻,依舊疼妻女。他抱着小糖糖,喃喃地哄起來,“不哭,不哭。爹爹帶你去玩。不哭,好嗎?”
“好。”小糖糖奶聲奶氣裏伴着哭腔,聽得人心都快化了。
唐離對甯靜說,“你,也走,好嗎?”
唐子晉氣得鼻孔能冒煙,甯靜哭笑不得,她大聲問,“阿離,你父親想跟你聊聊,你待着,好麽?”
唐離立馬就搖頭。唐子晉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就拿佩劍朝唐離拍過來,唐離立馬就躲,動作靈活得唐子晉完全拿他沒辦法。
父子倆在院子周遭一追一跑,原本心情沉重的甯靜莫名其妙突然就笑了出來。小糖糖一開始還害怕,可見爹爹一直沒被打着,她就咯咯笑了起來,“爹爹,快跑快跑!快跑!”
唐夫人聞訊趕過來的時候,唐子晉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杵着長劍休息,唐離則站得遠遠的,癡愣愣地盯着他看。
如果能忽略掉唐離那表情,這一幕,唐夫人是多麽熟悉的呀!她又好笑又想哭,她都忘了從唐離幾歲開始,唐子晉追不上兒子了。
“老爺,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唐夫人出了聲。
唐子晉回頭看來,冷聲,“托你的福!”
他說完,便恨恨拂袖而去,留唐夫人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都大半年未見了,唐子晉不想她就算了,居然這麽甩臉色給她看?唐夫人一委屈,眼淚就浮處眼眶。
“唐子晉,你給我站住!你剛剛說什麽了?”她氣呼呼地追了過去。
甯靜這才松了一口氣,唐子晉懼内她是知道的。她想,隻要她的秘密沒有捅出去,至少唐夫人還是會站在她這邊的。有唐夫人這個婆婆護着,唐子晉應該也刁難不到他們。
然而,很快甯靜就知道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下午,唐子晉就派人來把甯靜請過去書房,而且交代了要甯靜自己過去。
小糖糖還在睡覺,唐離正在一旁擺弄他的暗器。甯靜給婢女使了個眼色,偷偷溜走。
誰知道,她剛到書房裏,才入座,唐離就出現在門口了。他走到甯靜面前,盯着甯靜看,不動。
甯靜知道他什麽意思,連忙解釋,“我看你在忙,所以沒打擾你。”
唐離這才退到甯靜身後去,站着。得甯靜拉着他坐,他才在一旁坐下。他一坐下就低着頭,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顯然,他的世界隻向甯靜和小糖糖開放。
唐夫人早就習慣了,唐子晉卻越看越火大!他的兒子,唐門主子這成了什麽呀?
“老爺,你不是又事要問嗎?”唐夫人開了口。
甯靜十分意外,她以爲唐子晉找她做什麽,唐夫人會知道的,如今看來,唐夫人也是被唐子晉找過來的。
“最近要交的一批兵械,是誰主張從外頭賣的?”唐子晉開門見山地問,語氣十分嚴厲。
過年開春之後,唐門必須交給朝廷一大批兵械,上一回原料出了問題,重新購買原料,再加上運到唐門的路上,耽擱了近一個月。按照之前的進度,無論如何趕工都是來不及的。
唐夫人愁惱不已,甯靜就給出了主意,讓唐門同其他兵械行買,買回來稍作一些改造,印上唐門的标志,再上交給朝廷。
這會兒,那一大批兵械都已經入庫了,甯靜又給唐夫人出了主意,讓唐夫人給門徒們多加些工錢,讓大夥趕工到大年三十夜再休息。甯靜算過的,隻要這幾日按照進度進行,一定能準時交貨。
唐子晉如今來追究這件事,幾個意思?
甯靜正要回答,唐夫人卻搶了先,“我的主意!”
她一邊回答,一邊給甯靜使眼色,甯靜立馬察覺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你?”唐子晉冷笑不已,“夫人何時變得這麽聰明了?能以那麽低的價格,買回來那麽多兵械?”
“唐子晉,你什麽意思?合着你以前一直覺得我蠢喽?”唐夫人勃然大怒,重重拍了桌子。
唐子晉尴尬得咳了幾聲,“夫人,都有人把這事告到殿下那邊去了,我這一回是專程回來調查此事的,你們還不跟我說實話!我怎麽幫你們?你們買回來的那批兵械,到底是不是二手的?”
這話一出,唐夫人和甯靜皆驚。
戰争剛剛結束,幾大兵械行都非常缺貨,甯靜自己的兵械行也早就沒貨了,否則她也不必找别人買。她好不容易聯系上了一家陳氏兵械行有貨,卻得知貨是二手,是從戰地撿回來重新清洗打磨的。
這件事甯靜和唐夫人商量過,分析了利弊之後,還是決定買回來了。
甯靜不淡定了,冷冷問,“東西都還沒交給朝廷,誰告的狀?”
“且不論東西交沒交上去,唐門既然掌管大秦的兵械,唐門裏的任何一件兵械,就都是朝廷的!”唐子晉一臉冷肅,“甯靜,今非昔比,你這話在這裏說就罷了,若是傳出去,就算皇後都未必護得了你!”
唐子晉這話說得不好聽,但是,卻非常有道理。
唐門執掌了大秦的兵械,包括兵械的生産,儲存,以及配合軍部進行兵械的調派發放。韓芸汐當初那道命令下了之後,戶部給唐門撥了銀子之後,唐門也算是軍部的一分子了。
如果按照甯靜的意思,唐門裏的兵械還未上交之前不算朝廷的,那唐門這兵械又算誰的?私藏兵械,或者将兵械提供給他人,那罪名可不小呀,必定會被人指責有叛變之嫌的!
甯靜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以往龍非夜和韓芸汐可以獨斷一切,如今他們貴爲大秦帝後更加可以獨裁大秦的一切事務,可是,他們不能無緣無故獨裁,他們的決策,必須服衆。
甯靜淡淡承認了,“這件事不怪娘,是我的主意。我原打算等過了年,再同皇後禀明此事。國之伊始,百廢待興,皇後早就主張開源節流,這二手的兵械重新打磨,一樣能用,何必浪費?”
“朝廷給的,可是一手兵械的銀子。”唐子晉冷冷說。
“二手兵械所用的銀子,不到一手兵械成本的三分之一。這筆帳我已經算清楚了,賬本就在我書房中。待上交兵械之時,賬本我會一并附上。”甯靜認真說,她不缺銀子,而且私房錢不少,她隻會幫韓芸汐省錢,不可能貪。
唐子晉連連搖頭,“甯靜,你聰明一時糊塗一世!告狀之人,告我唐門自作主張,先斬後奏,欺上瞞下,藐視君威!你說,老夫是該把你交出去,還是把夫人交出去?”
甯靜和唐夫人借是大怔,怎麽會……這樣?
唐子晉又道,“你可知道,到皇上那告狀的是何人?”
“是誰?”唐夫人連忙問。
唐子晉冷笑不已,“雲空商會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