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自己的取名水平,韓芸汐還是很自覺得沒敢給兒子取大名,隻跟龍非夜讨論小名的事情。
畢竟,按照皇族的規矩,皇子的名字并不能随便取,要龍非夜賜名,而後再請占蔔師占蔔的。
龍非夜如今都還未正式認祖歸宗,兒子取名的事情自然也是押後的。
韓芸汐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今天十五,幹脆叫十五算了。”
一旁,趙嬷嬷她們已經完全被這位女主子打敗了,大家都同情地朝襁褓中的小主子看過來。
小主子完全聽不明白他爹娘再商量什麽,那雙懵懂而澄澈的大眼睛,一會兒轉到右邊去,看一看他爹爹,一會兒轉到左邊去,看一看他娘親,偶爾還會挪動小嘴巴。明明傻乎乎的,卻偏偏又給人一種鬼馬精靈的感覺,好像他心裏正打着什麽小主意。
龍非夜對韓芸汐的取名水平基本也是絕望了,他正要否定,韓芸汐笑了起來,“以後他就知道這小名是雲霄節取的。要不,叫元宵?小元宵?”
龍非夜忽然想起顧七少來。
顧七少真正的名字應該是顧小七,因爲他生于七月七,所以取名爲七。
這段時間來,龍非夜雖然沒有主動聯系過顧北月,也沒有追問過他們在雲甯軍的住處。但是,他記得很清楚顧北月上一回來說的時間。
都正月十五了,七少還剩下多少日子呢?
除了徐東臨按時從醫城寄信來給韓芸汐謊報病情之外,龍非夜已經很久都沒有收到顧北月的信了。
很多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龍非夜非常清楚,顧北月沒有來消息,就是沒有好消息。
龍非夜低聲說,“他是長子,将來會是太子,就算是小名也不可随意。”
龍非夜想了一下,淡淡說,“送他一個睿字,就叫睿兒吧。”
十五,元宵這兩小名其實是韓芸汐開玩笑的,當龍非夜提及“軒轅”這個姓氏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哪怕是給兒子取小名都不能像尋常百姓家那樣随意了。
“睿……”韓芸汐琢磨着這個字,很快就點頭了,“好,你做主便是。”
要知道,帝王賜給皇子名字所用的字眼,都是有寓意的,象征了皇子在帝王心中的地位,也暗示裏帝王對皇子的期盼。就像,給正宮皇後兒子取的名字,就和其他嫔妃生的兒子不一樣。
睿字,就字面上并沒有太大的含義,就是深明也,通也。爲通達,明智之意。一般人的名字也都會用到。
但是,放在皇室那可就有意思了。
“睿”有一個意思,是指下臣對君王的敬稱。如,下面的臣子請皇帝指示,會用“明鑒”,更會用“睿鑒”。而皇帝的謀劃被成爲“睿謀”,皇帝的決斷被成爲“睿斷”。
龍非夜把這個字賜給兒子,可謂意味深長!
這消息一傳出去,下面的人基本都會明白什麽意思!尤其是南方軍系那幫打着儲君位置主意的人。
趙嬷嬷和醫女婢女們都是婦道人家,壓根不懂這層含義。見韓芸汐點了頭,便紛紛說起好話來。
韓芸汐抱着兒子,輕輕喚,“睿兒……睿兒,你有名字啦。你爹爹給你的可不止一個小名。”
聽這話,龍非夜便知道,韓芸汐懂他的用意。
小睿兒必定是聽不懂爹娘的意思,但是,他可以感受到爹娘的情緒,他跟着開心起來,忽然就揚起了雙手,笑了一聲。
韓芸汐和龍非夜都被他逗樂了,龍非夜立馬就将他抱過來。
小睿兒近距離的看着爹爹的臉,認真地看起來,一開始都還好,可也不知道怎麽的,看着看着忽然又哇一聲哭了。
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龍非夜惆怅得很,他就不信邪,由着小睿兒哭,認真地問韓芸汐,“我哪得罪他了?”
韓芸汐笑着聳肩,“我也不知道。”
都說龍非夜的心思難琢磨,其實,他兒子的心思比他還難捉摸好幾倍!龍非夜耐心地哄起來,可是,怎麽哄,小睿兒都還是哭。
無奈之下,龍非夜隻能把小睿兒還給韓芸汐。而小睿兒一到韓芸汐懷裏,立馬就不哭了。
“可能就是你長得太兇了,他怕你。你多跟他笑笑。笑得明顯一些,時間久了,他就不怕你了。”韓芸汐笑道。
龍非夜不笑的時候,确實很兇很嚴肅。
龍非夜扯了扯嘴角,沒做聲,他雖然疼兒子,可是,要他成日沒事做對着兒子誇張地笑,他還真辦不到。
這一夜,小睿兒就留在韓芸汐和龍非夜身旁,同爹娘睡一塊。小家夥并不知道今夜過節,他依舊像往常一樣,半個時辰就餓,餓了就哭。韓芸汐困倦得要命,卻不得不起來。龍非夜也一宿不能眠。
第二天晚上,龍非夜便讓奶娘把小睿兒抱走。小睿兒一被抱離韓芸汐身旁,就嚎啕大哭。韓芸汐的心都快被哭碎了,還是讓奶娘給抱了回來。
龍非夜無奈,隻能繼續陪着。趙嬷嬷和任四小姐都很不可思議,别說龍非夜身份尊貴,就算普通人家的男人,也沒這麽陪的呀。
半夜三更時候,龍非夜又一次被吵醒的時候,他問了一句,“要是女兒,會不會乖一些?”
“應該會吧?”韓芸汐疲着,随口回答,“你去議事大帳那邊睡吧,明兒還一堆事情。”
“你這麽舍命陪他,我當然得舍命陪你。”龍非夜淡淡說。
龍非夜在韓芸汐身旁側躺着,很想圈住韓芸汐的腰,卻終究不敢亂碰她,生怕月子裏傷了她,留給什麽後遺症。
韓芸汐笑了,伸手攬過來,“大小情人,左擁右抱,真幸福。”
龍非夜沉默了片刻,低聲,“等睿兒大些,你閑了,給我也添個小情人吧?”
龍非夜心下,還是更喜歡女兒多一些的。
韓芸汐笑呵呵說,“這個……說不定的。”
兒子和女兒,龍非夜到底會偏袒前者還是後者,可還是未知數,但是,就眼下看來,兒子和妻子,龍非夜更偏袒後者。
在小睿兒在娘親身旁待了兩個晚上之後,第三個晚上,龍非夜毅然讓奶娘把小睿兒抱走。
韓芸汐月子的時間一天天的過。
這一日,龍非夜終于忍不住了,他把楚西風叫了過去。
“打聽打聽顧北月他們住在哪裏。還有,顧七少情況如何?”
龍非夜終究還是決定了,不管顧七少願不願意,他還是要告訴韓芸汐真相。等任四小姐确定韓芸汐月子結束,可以外出了,他就會立即告訴韓芸汐一切。
如今,他什麽都不敢奢盼,就盼着顧七少能夠等一等!能夠和韓芸汐再見一面。
“是!屬下馬上聯系徐東臨!”楚西風認真說。
楚西風一走,北曆的急件就又到了,依舊是甯承的親筆信函。
上一回龍非夜收到甯承的親筆信函,剛好撞上小睿兒出生,甯承禀的事就給耽擱了。
雖然耽擱,但是龍非夜心裏也是有數的。北曆雪災還鬧了饑荒,甯承原本準備在春末才出兵的,如今改變了主意,竟要在這個節骨眼出兵,還請求糧草支援。
龍非夜早就把甯承要出兵的消息放出去了。他琢磨着,這兩日應該不少人會來找他了。
龍非夜打開信函來,看了一眼,忽然就笑了。
也不知道甯承在這信裏說了什麽,能入他的眼,他竟也不等各軍系的人找過來,而是主動下來,“來人,傳令百裏元隆,讓他把人都找齊了,就說本太子找他們商量北曆戰場的事情。”
原本各軍系的人都在猶豫,都在等着有人能先去找殿下談這件事,試探殿下的态度,而一聽到殿下主動要跟他們商議,大家便都激動了。
幾日後,幾位将軍便都彙聚到雲甯軍營裏。龍非夜一過來,衆人皆是跪拜行禮。
營帳裏站了兩列人,一列是各軍将軍,另一列是幾位文臣,有天甯和天安的舊臣,因爲有治世之才被龍非夜欣賞而招降,也有幾位隐居的謀士,因爲欣賞龍非夜而主動來降。
武将這邊,百裏元隆站在首位,文官那邊站在首位的是一位名叫何文清的謀士。
龍非夜坐下之後,便開門見山,“甯承改變主意了,要出兵,來信跟本太子讨要糧草,諸位……怎麽看?”
百裏元隆第一個上前,“禀殿下,末将愚見,甯承此舉怕是另有所圖?”
龍非夜挑眉看去,問說,“有何圖?”
“甯承有叛心!”百裏元隆認真說,“天甯的雪災還未結束,而且瘟疫盛行。這個時候出兵簡直找死!甯承不可能不懂這個理。甯承要糧草,必定不是要北征,極有可能是要難下!”
百裏元隆這話一出,背後的幾個将軍便都議論紛紛,而文臣這邊也不少人交頭接耳起來。
甯承确實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出兵,他大可等下去,隻要北曆北部的瘟疫和饑荒再鬧上一兩個月,北曆皇帝就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投降,二是自殺殉國。根本沒有任何兵力再跟甯承争了。
甯承不坐享其成,反倒要冒險出兵,實在說不過去。
撇開氣候問題,就單單瘟疫,便可以讓甯承全軍覆沒了!
南方軍系的蘇将軍也站了出來,“殿下,一旦甯承難下,守三途觀,他便可在北曆自立爲王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