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家夥真有意思,問都沒有問她的意見就直接幫她做了決定,這算什麽?
龍非夜和顧七少達成了一緻的意見,唐離高興得一拍大腿,“這樣事就成啦!那咱們什麽時候去救人?”
“不成!”韓芸汐終于爆發了,“你們别忘了,白彥青在暗,我們在明!”
一旦東西秦聯軍北征,龍非夜的行蹤就暴露了,白彥青要找來是随時的事情,而且君亦邪擅毒術,她和顧七少一走,龍非夜身旁沒有個擅毒術之人可以跟君亦邪抗衡,她如何放心?再者,她走了,狄家軍必定更難管了,東西秦兩大陣營的溝通會更困難。雖然她對狄族沒有絕對的主導權,可是,有她這個公主在,狄族軍方和商會多多少少是知道收斂的。
韓芸汐真不知道這幫男人出的什麽馊主意!
顧七少不管那麽多,他隻管韓芸汐的安危,所以,他可以背棄天下,隻爲韓芸汐好;龍非夜他管的很多,卻也顧着韓芸汐的安危,所以,他将一切壓力和危險全都背在自己肩上,爲天下着想,也爲韓芸汐着想。
他已經做好了獨自一人面對白彥青,面對君亦邪的準備了。
他之前和顧七少較量過,對于不死者,無法殺之,卻可困之;而對于君亦邪,以他如今的武功,君亦邪未必能對他下得了毒。
至于東西秦的合作,北征的大事,雖然少了韓芸汐溝通起來會困難很多,但是,他相信自己應對得來。
鳳之力是一個未知的意外,怎麽能讓這個意外在韓芸汐體内存留太久呢?
面對韓芸汐的憤怒,唐離雖心急卻不敢再開口,衆人也都沉默了。
誰知道,龍非夜卻非常強硬,冷冷道,“就這樣決定!”
“我反對!”韓芸汐冷聲。
“反對無效,大局爲重!”
龍非夜很嚴肅,韓芸汐更肅冷,“大局爲重我就必須留下!踏平了北曆,再一道上天山!”
“不可能。”龍非夜寸步不讓。一旦北征,這場仗沒打個一兩年是結束不了的。
“反正我不走!”韓芸汐堅持到底。
龍非夜卻沒再出聲,眉頭緊鎖,特别嚴厲地盯着她看。
韓芸汐由着他看,毫不忌憚地看入他的眼睛裏去,可是,随着時間的流失,她卻沒有看到他的态度回轉。
這樣冷厲霸道的龍非夜讓韓芸汐感到陌生,陌生得好似又回到了幾年前,她和他初見初識。
那時候,他再冷漠她頂多都隻是畏懼;而今,她卻心堵得特難受。
“龍非夜,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沒有決定的權力嗎?”
“韓芸汐,你總不聽我的話,就不能聽一回嗎?”
兩人不約而同,一道開口,說的卻是南轅北轍的話。
話一說完,兩人便都沉默了,周遭衆人也都不敢出聲,然而,顧北月卻開了口,“殿下,不如試試請三位尊者下山吧?”
他們去不了,劍宗老人和三位尊者下山來也可以呀。
”三位尊者是不可能下天山的。”龍非夜淡淡回答。若是三位尊者願意下天山,他們也不必在這裏争那麽久了。
龍非夜不再跟韓芸汐争辯,強勢地做了決策,“就這麽定了,聯系萬商宮長老會,明日洽談救人和北征事宜!”
韓芸汐也沒有争,愣愣地站着,眸光怔怔,也不知道想什麽。
龍非夜說完就走,到了院子門口卻止步回頭,隻見韓芸汐還站在原地。
他冷冷問,“韓芸汐,你還不走?”
“不走。”韓芸汐亦是冷聲。
這下子原本就安靜的小院越發的安靜了,就連外頭一直呼嘯不停的北風似乎也戛然而止。
龍非夜本就冷漠的臉又冷了三分,然而,韓芸汐卻轉身進屋,“我困了,哪都不去,我要補眠。”
說完,“啪”一聲關上房門。
龍非夜轉身就走,留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敢插手。
龍非夜和韓芸汐這算是吵架了嗎?大家都還不知道怎麽辦是好,顧七少第一個離開,不知道要躲哪補眠去了。
顧北月和唐離一道離開,唐離一路都很沉默,不知不覺跟着顧北月回到他屋前。
“唐門主,車徒勞頓,你還是先去休息吧。”
顧北月這麽一說,唐離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走到了顧北月院裏來。
“顧北月,我是不是該等他們從天山回來了,再求他們救人?”
唐離說這話的時候是低着頭的,顧北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知道他其實非常不願意說出這句話。
“唐門主,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顧北月耐心地問。
“假話!”唐離毫不猶豫回答。
“假話,我沒有說的必要,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顧北月無奈而笑。
“你說真話吧。”唐離終是擡起頭來。
顧北月是很慈悲的人,也是很殘忍的人。他的慈悲來自于他醫者的憐憫,他的殘忍卻來自于他那顆剔透無瑕的心。他永遠都那麽冷靜,看事看物永遠都不受任何事情幹擾,透徹幹淨得就像是一面鏡子,能還原出最真實的一切。
他說,“唐門主,此事,殿下和公主其實一開始就錯了。”
唐離很意外,“什麽意思?”
若不是因爲鳳之力這個意外,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哥哥和嫂子還提前回來了呢!他們有非常充裕的準備時間!
“唐門主,其實之前殿下和公主決定開春就救人,北征,本就是很不明知的選擇。在下相信,若非甯靜懷有身孕,殿下絕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選擇。”顧北月說道。
唐離一下子就激動了,要反駁,顧北月卻打住,繼續道,“唐門主,開春之後,東西秦聯軍北上必可收漁翁之利,然,開春之時絕非好時機。因爲一開春,冰雪消融,天寒料峭,戰場的條件極有可能比寒冬還惡劣。”
這話一出,唐離就怔住了,他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雖然他不懂戰事,但是也明白氣候對戰争的影響。
“唐門主,狄族軍方同你一樣,心急救人。他們着急救的不是甯靜,是甯承。所以會答應一開春就出兵北上。但是,東秦軍上下都是反對的。在他們看來,春末夏初在北上,才是最佳的時機。”
顧北月點到爲止,當初龍非夜爲了能在開春出征,需要花了多少精力說服百裏軍府和中南都督府幾支大軍,可想而知。而這些事,龍非夜去至今提都沒有提過。若是顧北月不說,又有幾個人能知道龍非夜有多難。
唐離沉默了,顧北月的話卻還沒完。
其實,見龍非夜和韓芸汐不歡而散,顧北月早就有心勸說唐離了,所以,唐離愣愣地一路跟他走到他院子裏來,他一路上都沒提醒。
“唐門主,殿下和公主雙修,都敗在最後一關,至今原因不明。你也是習武之人,該知道此事不宜拖延。内功修行這等事,不傷則已,一傷必重。雖然殿下讓公主先上天山,可是,殿下一樣有危險。”顧北月認真分析。
唐離不傻呀,知道顧北月說了這麽多是在告訴他一個事實,這個事實就是他哥了幫他早點救回甯靜,不僅僅力排衆議,而且正冒着極大的風險。
不懂事的唐離,忽然一下子懂了所有的事,他坐了下來,腦袋埋到雙手裏去,隻覺得所有的壓力全都落到他身上來,決策權也落到他手上了。
半晌,唐離才出聲,“顧大夫,你這是再勸我放棄嗎?”
顧北月很誠實地點了頭,“是。”
“甯靜明年二月就生了……”唐離喃喃自語。
如果戰事拖到春末夏初,那救人就必會拖到甯靜生産之後。且不說甯靜生産會不會暴露沐靈兒假懷孕的事,即便沒有暴露,君亦邪将那個孩子誤當成沐靈兒的,那個孩子也一定會被當作人質抱離虎牢的。
唐離真的不傻呀,戰争還未開始之前一切都好商量,戰争一旦開始,東西秦聯軍必是要踏平北曆,不留餘地,放棄人質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顧大夫,甯靜明年二月就生了……”唐離固執地強調着時間,“二月份就生了……是二月份……”
“我知道。”顧北月眼底盡是憐憫,他很清楚這個時間意味着什麽。
可是他的話卻不留情,他說,“唐門主,在下沒有勸說你做任何選擇的權力,但是,在下有告知你真相的必要。你身爲唐門之主,該知道這一切。”
唐離什麽都沒回答,還是一直喃喃地重複着甯靜的生産時間。
“唐門主,回去休息吧。”顧北月輕輕拍了拍唐離的肩膀,進屋去。
唐離轉身就走,表情木讷,他漫無目的地走着,在東來宮的每一個院子每一個殿堂轉了好幾圈。
天黑的時候,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韓芸汐房門前。他看到屋裏的燈亮着,卻沒有去敲門,而是在門口坐了下來。
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有想過“長大”這個問題,可是,今日卻突然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一夜長大”。
深夜,韓芸汐房裏的燈還亮着,唐離終于起身來,輕輕敲門,他說,“嫂子,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