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參之毒在顧北月腿上停留越久就越危險,就越難排解。
此時,看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也不知道是不是熱氣太嗆了,韓芸汐的視線竟有些模糊。
不同于龍非夜在食物上的簡單,顧七少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吃貨,即便打包來的飯菜,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精心烹饪的,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他親自舀了一碗湯遞給韓芸汐,韓芸汐看了看水壺又看看熱湯,迷茫地問,“先喝什麽?”
“喝一口水潤潤喉就好,再喝湯。”顧七少非常認真,聲音溫柔得自己也沒發現。
韓芸汐真真的不習慣他這種認真,這讓她在他面前非常不自在,怎麽都放松不來。
她吸了吸鼻子,視線忽然就清晰了很多,心似乎也跟着冷靜了許多。
“趕路呢!哪來那麽多講究?”她接過熱湯來,大口大口地喝。
這是韓芸汐第一次接受顧七少的好意,荒郊野外的一碗熱湯,是一碗非常常見的排骨玉米,味道卻是韓芸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鮮美。
顧七少見劍韓芸汐喝下去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忙着幫她盛飯。
别說一頓飯,隻要她接受,水中的月,天上的星,他都會替她撈,替她摘。
剛要遞給韓芸汐飯,她卻沒注意道,利索地将重傷的徐東臨攙上馬車,問道,“老鬼,你能幫他療傷嗎?”
顧七少瞥了一眼,很不屑,“沒用的東西。”
“不用他幫!”徐東臨忽然大吼,“我甯死也不要他幫!”
韓芸汐當然懂徐東臨的怒意,徐東臨分明是聽到了顧七少剛剛對齊宗霖說的話。
韓芸汐知道顧七少嘴上毒辣,心還不至于那麽毒辣,他一定是剛剛才過來,否則一定不可能真等到影衛全軍覆沒了才現身的。
對于徐東臨的憤怒,顧七少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其實,韓芸汐并不完全了解顧七少,他是個非常決絕、極端的人,喜歡的就不計一切代價的好,就永遠都不會變,瞧不上眼的基本不顧其死活,一樣永遠不會變。
他是個好人,同時也是個真正沒心沒肺的家夥。
他确實是在影衛全軍覆沒了才到的,但假如他早就來了,他出手幫韓芸汐,也隻是爲幫韓芸汐而已,并不會是爲救那幫影衛。
“笨蛋!他蒙齊宗霖的話你也信?不用他幫,你我早死了!”韓芸汐瞪了徐東臨一眼。
徐東臨這才蔫了,沒說話。
顧七少居然沒跟徐東臨計較,幫徐東臨療傷之後,又把熱呼呼的飯端到韓芸汐面前,“毒丫頭,趁熱吃,快點。”
雖然顧七少盛意難卻,可是,韓芸汐哪還有心情吃飯呀?她看着滿地的屍首,還有周遭那一圈原地不動的恐怖毒屍,心情像是一塊石頭,掉落深湖,不斷地往下沉,似乎永遠都到不了盡頭。
半晌,她才回頭朝顧七少看去,“老鬼,幫我一起把人都埋了吧。”
顧七少沒多言,他隻韓芸汐是吃不下的,随手就将那碗香噴噴的白米飯丢掉,挽起袖子來幹活。
以劍爲鏟,挖了大坑把五十多個影衛的屍體都埋了,所有的劍以跟着他們長眠地下。
并沒有哀傷的時間,顧七少驅散了毒屍,他們很快就繼續趕路。
顧七少充當了車夫,出了小路,正大光明地走了大道,他親自來接韓芸汐了,那就誰都不怕,包括醫城!
“你什麽時候養了那麽多毒屍?”韓芸汐總算問了。據她了解,養一個毒屍可不容易呀。
“一直養在藥鬼谷,這一回專程帶出來給天下人瞧瞧的!”顧七少冷冷笑道。
“你這是再害王妃娘娘!”徐東臨很不客氣地指責。
王妃娘娘毒宗餘黨的身份本就被傳得沸沸揚揚,醫學院也一直都各種行動,顧七少再這麽一鬧,王妃娘娘這個罪名就得坐實了。
天下人怕的不就是毒屍,毒蠱嗎?
“怕什麽,毒屍是本少爺養出來的,本少爺來擋!”顧七少反倒很輕松。
“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沒必要替我背黑鍋!”韓芸汐不悅問。
她心裏明澈得很,顧七少這麽做無法是想将天下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甚至想替她背毒宗餘孽的罪名。
要知道,他曾經是醫學院大長老的養子,這消息一旦傳開,醫學院絕對饒不了他。
韓芸汐不願意永遠隐瞞身份,做縮頭烏龜,但是,也不願意淪爲人們口中,禍害蒼生的毒宗餘孽。
這件事,急不得,沖動不得。
他們如今的隐忍,并不是退縮,而是爲了争取還原真相,洗清罪名的機會。以韓芸汐如今對醫學院的了解,她絕不相信醫學院那幫老頭子是什麽好東西!
顧七少回頭看去,笑呵呵道,“毒丫頭,七哥哥要替你背黑鍋,早就讓毒屍把逍遙城的人滅了!七哥哥不過是想警告警告某些人而已。你且看着吧!”
“你在挑釁醫學院!”韓芸汐懂了。
“不,你七哥哥我是在警告顧雲天。”顧七少明澈的雙眸閃爍着死死陰鸷和報複的快感。
他手上這支毒屍大軍,一直都藏着藥鬼谷,從來沒有帶出來過,這是他精心養着準備有朝一日對付醫城的。
雖然時機未到,但是,醫城的人要敢動毒丫頭分毫,他絕不會介意兩敗俱傷!
想必逍遙城很快就會被消息散布出去了,顧雲天很快就會明白他的意思。至于他沒毒殺逍遙城的人,純粹就是不想韓芸汐背上“殘忍”的罵名,不想爲毒宗抹黑。
他見不得天下人罵毒丫頭,他一定要毒丫頭風風光光地認祖歸宗!”
韓芸汐心下驚着,她隐約感覺到顧七少這個出自醫學院的鬼才,應該知道寫什麽秘密。
“你……”
她正要問,顧七少忽然回頭朝她看來,“毒丫頭,你信七哥哥嗎?”
韓芸汐又狐疑,又迷茫,可是,她拒絕不了顧七少那雙清澈得無一絲絲雜質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她居然點了頭,“信。”
顧七少大悅,哈哈大笑,揮動馬鞭,在寬敞的官道上馳騁起來。
當馬車的背影消失在大道盡頭,一對師徒才從路邊走出來。
“師父,那個顧七少到底是什麽人?”徒弟問道。
“有意思,呵呵!”師父捋着胡子,呵呵笑,“走吧,應該很快就會有好戲看喽!”
徒弟明顯滿臉疑惑,但是沒有多問,師徒二人朝北邊而去。
師弟越想越不明白,師徒明明不讓大師兄傷韓芸汐,可爲什麽還要教唆逍遙城的人來圍殺韓芸汐呢?
師徒到底是想讓韓芸汐活着,還是要讓韓芸汐死?
又或者,都不是。如果都不是的話,那豈不生不如死了?
逍遙城确實很快就把消息傳出去,還污蔑韓芸汐這個毒宗餘孽勢力龐大,不除後換無窮。
龍非夜一得到消息,整整一天都沒松過眉頭,顧七少想做什麽,他心中有數,他擔憂的終究是韓芸汐呀!
他巴不得自己馬上就恢複,馬上就下山追過去。
隻可惜,他真真的下不了山。
“顧七少此人……是何來頭?”劍宗老人好奇不已。
“古七刹。”龍非夜淡淡道。
劍宗老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他!這麽挑釁醫城,膽子不小呀!”
即便對劍宗老人,龍非夜依舊沒有透露顧七少的不死之身,君子一諾,驷馬難追。當初他答應守住顧七少不死的秘密,而顧七少答應守住啞婆婆的秘密。
龍非夜轉移了話題,“師父,你上一回是怎麽救端木瑤的?”
龍非夜也是這兩天療傷,閑了下來才想起這件事的。
提起端木瑤,劍宗老人的臉色仍是有些不好。要真正釋懷的話,怕是隻有忘記洛青靈吧?記了一輩子了,都一把年紀的,怎麽忘得掉?
隻是,如今劍宗老人面對這份思念不再是畸形的,而是清醒的。
“丹田重傷,緻使内功盡失,無法聚氣。隻要有充足的真氣,便可養之,使其短暫恢複,再尋一味奇藥,便可修複。”劍宗老人毫無保留地回答。
“什麽藥?”龍非夜連忙問。
劍宗老人在龍非夜耳畔說了四個字,龍非夜的臉色微變,“嗯,知道了。”
他随後将顧北月将他輸入的真氣,逆行反彈出來的事情告訴劍宗老人,劍宗老人詫異不已,“如此看來,此人不得了,不得了!”
“怎麽說?”龍非夜不解。
“這是百年都難得一遇的奇才!他的那身子必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此人一旦傷愈,内功必會大增,非你我能應對。”劍宗老人非常認真地問,“非夜,他是誰?”
龍非夜眼底一片陰暗,許久才淡淡道,“一個朋友。”
他沒多介紹,問說,“師父,你說的那奇藥,可有消息了?”
之前劍宗老人爲救端木瑤,已經派人去尋藥了。
“還沒消息……”劍宗老人遲疑了片刻,還是開了口,“此人,你當真要救?”
龍非夜垂眼,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他的語氣是堅定的,“非救不可。”
消息到了天山,自然也早就到了其他地方。
西周和天安還是沒有公開表态,甯承正和楚天隐厮殺沙場,竟放出消息,警告中南都督府交出韓芸汐,否則,他滅了楚家軍,必揮軍南下,替天行道!
至于醫學院那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