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小徒弟白玉喬坐在迷途入口處的一塊大青石上,并沒有置身于迷途煙霧中。
白玉喬一直都知道,也堅信師父是雲空大陸最頂級的毒師,即便是這些年來在毒界聲名鵲起的韓芸汐都絕非師父的對手。
可是,今日,她的世界觀完全被刷新了。
眼前一個又一個事實告訴她,她太低估韓芸汐咯,韓芸汐年紀輕輕的就有這等能耐,遠遠超過她和師兄,絕對是個天才。
同時,白玉喬發現自己更加低估的是師父。
韓芸汐下了那麽多次毒,就隻有師兄肩胛上中的那種毒她認識,其他的她全不沒見過。
但是,師父卻好像對韓芸汐下的每一種毒藥都非常熟悉,根本無需思考就把毒給解了。
一盞茶的時間,師父并沒有在思考,而是在跟她講解毒性。
白玉喬已經無暇思索師父的毒術到底達到了怎樣出神入化的境界,她隻好奇兩個問題,一個是師父這一趟來,什麽都沒帶,哪裏的藥材臨時配制出解藥呀?
要知道,她甚至都沒有看到師父拿解藥出來解毒,他不過往迷途裏走入幾步,迷途霧氣裏的毒就瞬間全沒了。
另一個問題便是師兄中的那種風濕類毒藥,要知道,師兄的肩膀至今還在被毒藥折磨,師父也一直在琢磨解藥,卻至今沒琢磨出來。
剛剛,師父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并非在琢磨解藥,而是打了個盹。醒來之後,他往迷途裏幾走,迷霧裏的毒藥就瞬間沒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芸汐還繼續在下毒,師父也繼續在解毒。
白玉喬實在忍不住,低聲問,“師父,您……現在是不是……可以解師兄肩上的毒了?”
白玉喬的疑問太多了,但是都沒有這個問題重要。
她實在琢磨不透呀,難不成師父那一個時辰打個盹就找到解毒的辦法了?
師兄已經被那毒藥折磨兩年多了,每逢天氣陰冷,就會毒發,而且越來越嚴重。師兄認定了師父會把他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至今都沒有在追問過師父是否研制出解藥。
白玉喬每每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着實心疼。
“解不了。”白彥青如實回答。
白玉喬驚了,“那師父剛剛……”
“誰告訴你要讓毒消失,就隻有解毒一種辦法?”白彥青嚴厲地反問。
“徒兒愚鈍……”
白玉喬更加迷茫了,隻是她立馬低下頭不敢再多問。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多問一句,師父一定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
白玉喬乖乖在一旁等着,很快,白彥青和韓芸汐又鬥了好幾個回合,白彥青不由喃喃自語起來,“萬毒之水,一定在這丫頭手上。”
萬毒之水?
白玉喬驚了,萬毒之水不正是藥材森林裏憑空消失的毒水嗎?她之前聽師兄提起過的。
萬毒之水,可培植出無數種新型毒藥來。要知道,師兄找這東西找很久了。
沒一會兒,白彥青又任由毒霧彌漫,他坐回大青石上,似有些疲憊。
白玉喬連忙遞上水壺,“師父,休息會兒吧。”
“呵呵,幾十年沒遇到敵手,還當真會累。”白彥青感慨道。
韓芸汐這一回下在迷霧的毒和君亦邪中的毒屬于同一品級,剛剛他休息一個時辰是故意的,爲了混淆龍非夜和韓芸汐的判斷,而如今他是不得不休息。
算起來,他和韓芸汐已經連續較量大半日了,着實耗費心力呀!
“師父且好好歇息,徒兒守着。徒兒保證韓芸汐用不了毒蚊群。”白玉喬認真說。
就算韓芸汐不怕毒霧,她和龍非夜也走不出迷途陣法,因爲白玉喬早就在周遭使了毒,方圓百裏的毒蚊群在短時間裏絕對不敢靠近的。
而且,即便韓芸汐不用毒蚊群,召喚其他毒物帶路,她一樣有辦法幹擾她。
白彥青沒出聲,徑自合眼,其實,他今日不過是來試探試探韓芸汐而已,并沒想将她怎麽樣。而且,以龍非夜的能耐,他也未必能将他們怎麽樣。
輕舉妄動,得不償失。
且等他休息夠了,再跟韓芸汐鬥幾個回合,那丫頭的使的毒,可一次比一次令他驚豔呀!
白彥青在休息,韓芸汐卻精神得很。
見她下的毒藥沒有在一盞茶的時間裏消失,她喃喃低聲,“龍非夜,這毒和蝕骨屬同一品級,對方不會又需要一個時辰才能破解吧?”
沒有把握的情況,龍非夜很難回答。
“要不,我試試更高品級的毒?”韓芸汐認真問。
比蝕骨更高品級的毒她有很多,但是新型的就一兩種,不到萬不得已不用的。
“不需要。迷途裏不僅有毒霧,還有陣法,意外太多,我們最好别從迷途出去。”龍非夜向來都喜歡冒險,也敢于冒險,但是帶着韓芸汐,他總會選擇危險系數最小的辦法。
對付毒術那麽精湛,和冷月夫人之前埋伏的人根本沒有可比性。敵在暗,他們在明,怎麽都是他們吃虧。
龍非夜認真說,“你一直下毒,他一直解毒。你已經暴露太多了,咱們沒必要繼續玩下去。”
“不走迷途,還有其他路?”韓芸汐無奈地問。
誰知,龍非夜竟回答她,“有,有别的出口。”
龍非夜那表情并不像是開玩笑,而且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無聊的玩笑,隻是,韓芸汐無法相信。
周遭全是密林,霧氣濃得伸手不見五指,就迷途還勉強可以看得到路。她現在隻後悔把小東西留在顧北月那兒了,如果小東西在,或許那小家夥可以帶他們穿過迷途陣法。
“哪裏?”韓芸汐狐疑地問。
龍非夜坐下來,脫掉靴子,韓芸汐越看越迷糊,她發現龍非夜的身材好到就連腳踝都充滿了力量感,但是,她很快就發現這家夥腳踝上赫然釘着一顆淡藍色的晶石。
“這是……”
韓芸汐很不可思議,她和龍非夜認識這麽久,都不知道他腳上還藏了這麽件寶物,就這晶石的色澤看,并不輸她手的白玉晶石呀。
他可别告訴她,這是從未出現過的藍玉晶石。
龍非夜一把将藍晶石拔出來,腳踝立馬滲出鮮血,韓芸汐這才發現這東西和女子戴的耳釘大小差不多。龍非夜的腳踝并沒有穿孔,而是直接将晶石釘在血肉裏。這東西一拔出來,傷口就流血了。
韓芸汐連忙取出消毒藥水和紗布來,龍非夜卻已經要穿上襪子了。
“不急,先處理傷口。”韓芸汐攔下。
“這點小事不必……”
“你身上的任何傷,對我來說都不是小事!”
韓芸汐很霸道,一把将龍非夜按回去,挽起他的褲腳,脫掉他的襪子,認認真真替他消毒傷口,然後包紮。
龍非夜真乖乖坐着了,他看着韓芸汐那認真的小臉,不自覺緩緩地撅起了她的下颌。
韓芸汐随手打開,“别吵!”
她認真地包紮,給龍非夜包得很結實,然後又替他穿上襪子,靴子。
處理好了,她一擡頭,龍非夜便問,“現在可以吵了嗎?”
韓芸汐忍不住笑了,還未回答,龍非夜便撅起她的下颌來,輕輕咬了下她的唇,才将她拉起來。
韓芸汐很想忽略,卻還是不知覺會抿唇。當然,她還是很快将注意力放在龍非夜手上的藍晶色上。
“這是什麽?能帶我們離開這裏?”她好奇地問。
龍非夜将藍晶石放手心裏,隻見那藍晶石光澤溫潤,堪比最上等的珍珠,雖然小,可是那淡淡的藍給人神清氣爽,豁然開朗的感覺,令人看久了就會想到天空,想到大海,想到一切寬廣無邊的東西。
這東西像是有某種魔力,韓芸汐被深深吸引了。
龍非夜問說,“像什麽?”
“像……眼淚。”韓芸汐很肯定,“像一滴眼淚。”
“這就是一滴眼淚,鲛人之淚裏的一種,叫做執淚。”龍非夜解釋道。
韓芸汐好吃驚,“百裏家族的東西?”
鲛族有諸多分支,百裏家族算是一個,他們可以在陸地上像人族一樣正常生活,而一入水便可自由顯現出鲛人的特性。
“百裏鲛族是鲛族中的淚鲛,平素落淚并不會形成執淚。當他們生命隕逝之時,因心中未了的執念而落淚,才會形成執淚。執念越大,執淚蘊含的能量就越大。”龍非夜淡淡說。
他手上這顆是父皇交給母後,母後交到他手上的,是當年鲛族先祖爲感恩東秦皇族的救命之恩獻給皇室的。是迄今爲止,鲛族裏能量最大的執淚。
“什麽能量?”韓芸汐很震驚,百裏鲛族和她了解的鲛族差别太大了,這顆執淚和他們能不能離開空湖,有何關系嗎?
龍非夜帶她走來空湖泊,他竟随手将執淚丢到空湖裏。
“這是鲛族迄今爲止能量最大的執淚,隻要将它放入水中,周遭水系的淚鲛必定會感性到它的存在而找過來。”
龍非夜望着空湖中的小湖泊,淡淡道,“這湖中有湖,遠看似镂空之地,如果本王沒猜錯,這湖下必定通往其他水系。”
“你的意思……隻要鲛族的人感應到執淚,就可以從水路找過來?”韓芸汐總算明白龍非夜的意思了。
龍非夜點了點頭,他雖知曉迷途空湖,卻沒有真正進來過,若早知這裏的湖泊通往外面的水系,當初也不必走迷途陣法了。
白彥青和白玉喬還在外頭等着,龍非夜的執淚,可否将救兵召喚過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