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非夜這麽回答,“我待在天山的時間不多,十八歲前,每年都去一趟,後來就不怎麽去了,如今也有三四年沒回去過。”
韓芸汐不說話,就眯着眼看他,龍非夜知道自己沒回答到重點。
哄别的女人難不難他不知道,哄眼前這位,他知道忽悠不了的。
她要麽不問,一旦問了,必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每次上山得了師父的指導,便閉關練功,出關之後立馬下山。”龍非夜又道。
“你們不是一同上山,一同下山過,你不還送她回西周皇城去過?”韓芸汐恨恨地問。
她不是狹隘的人,可是,面對龍非夜,她就特别特别狹隘,特别特别小心眼。容不得一丁點兒污點。
這個男人必須完全屬于她的!拒絕任何分享,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
龍非夜沒回答,看着她,無奈而笑。
“笑什麽!”韓芸汐生平第一次都快把自己氣死了。
龍非夜沒理她,大聲對外頭的車夫喊,“先去點菜,來盤醋溜白菜。”
韓芸汐惱羞成怒,一腳踹過去,“龍非夜,我沒跟你開玩笑!”
“端木白烨的話,你還惦記着?”龍非夜哭笑不得,之前在西周的時候,端木白烨的挑撥他不是都已經解釋清楚了?這個女人居然還會翻舊帳。
“那……那你師父之前是不是經常命令你去照顧她?你去了?”這絕對是韓芸汐最介意的事情了。
上一回端木瑤以劍宗老人的命令來找龍非夜,他二話不說就跟着走,足見劍宗老人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就這一回劍宗老人那封信看,明顯不是第一次這麽命令龍非夜的。天曉得之前命令過多少回了。
龍非夜看着她,眼底有些複雜,沒回答。
韓芸汐也看着他,等着,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說話。她都顧不上生氣了,心砰砰砰亂跳,秀眉緊緊鎖着,很緊張。
“你回答我!”她越緊張就越兇。
“過去的事……”
龍非夜才剛開口,韓芸汐卻突然捂住他的嘴,非常幹脆地說,“行了!過去就過去了,我餓了,吃飯吧。”
女人心,海底針,這臉比小孩子的還像六月天,說變就變!
她正起身要下車,龍非夜卻冷不丁從背後摟住她的腰,将她擁入懷中,“呵呵,不生氣了?”
韓芸汐搖了搖頭。
“爲什麽?”龍非夜饒有興緻地問。
誰知道,韓芸汐卻說,“龍非夜,我怕!”
她轉身認認真真看着他,“龍非夜,我怕,我怕再怎麽努力都抹不掉你的過去,做不了你的唯一,你說,怎麽辦?”
她一直都是個不信天不信地的人,她隻相信自己,再難的事,隻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可是,他的過去,她卻無可奈何。
他經曆過的事,她參與不了;他對别人的疼愛,她阻止不了。
多麽,無奈!
龍非夜心頭微微一顫,禁不住将韓芸汐摟着得更緊,恨不得将她揉到自己身體裏去。
這,該是他聽過的最長情的告白了吧。
任由他緊緊摟着,她很坦白,“我介意……非常介意。龍非夜,我們該怎麽辦?”
面對的如果是别人,或許,她過得去這心裏這道坎,畢竟她是那麽灑脫的女人,可是,面對的是他,她說服不了自己去忽視,遺忘。
想來,會難受,特心堵。
他輕輕撫拍她的後背,淡淡道,“這麽貪心?”
韓芸汐哀傷地回答,“是呀,可惜……貪心不了了。”
龍非夜又想笑,又心疼,就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埋頭在她耳畔,幾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字認真說,“韓芸汐,你記住了。本王這輩子就隻有你一個女人,隻伺候你一個,無論過去,還是将來,都隻有你,沒有第二個。”
說着,都要退開了,卻又靠近,非常霸道地捧起她的臉來,狠狠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這是他們專屬的蓋印契約方式。
韓芸汐整個世界都明亮了,她不在小心翼翼,幾乎是瞬間滿血,恢複了原本的灑脫不羁,敢愛敢恨。
她雙手用力按住龍非夜的臉,開始追問起詳情來,“之前你師父都命令你做什麽了?”
“不記得了。”龍非夜說的是實話,這種事他怎麽會記得?
“想一下。”韓芸汐心癢,不問清楚估計會睡不着了。
“跟那信裏差不多吧。”
龍非夜實在不願意想,确定他是真忘了,韓芸汐很滿意,“忘了就好。”
聽了這四字,龍非夜才恍然大悟這個女人給他設圈套呢,剛剛他要是真想起點什麽來,估計後果會很嚴重。
“那你是怎麽拒絕的?”韓芸汐繼續問。
“陽奉陰違。”
他從來不會在師父面前違逆任何命令,但是私底下基本不會聽命,正如師父讓他照顧端木瑤到十八歲,他的照顧也隻是保她不死而已。
“端木瑤不告狀嗎?”韓芸汐納悶了。
龍非夜搖頭,韓芸汐又問,“爲什麽?”
“不清楚。”龍非夜有些不耐煩了。
韓芸汐見好就收,不追究,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劍宗老人爲何那麽疼愛端木瑤?不止因爲她的天賦異禀吧?”
論天賦,論武功高低,龍非夜遠遠甩端木瑤一條街,劍宗老人應該更加疼愛龍非夜才是,怎麽舍得使喚龍非夜去伺候端木瑤?
這裏頭,必有玄機。
很多事,龍非夜打斷上天山再和韓芸汐慢慢說的,如今,她既已問了,他也沒打算再瞞下去了。
都已經鐵了心要帶她上天山,也沒什麽好瞞的了。
“端木瑤的天賦和我已故的師母很像,師母……也曾是師父的弟子。”龍非夜頗爲感慨,“她才是師父第一個弟子,隻是這件事并不爲人知。師父當年不收徒弟也是因爲師母,我和端木瑤是一道上天山的,那日劍宗老人因爲端木瑤,心情大好,連我也一并收入門下。”
韓芸汐非常意外,外界的說法一直都是龍非夜和端木瑤天賦異禀,被劍宗老人破格收入門下,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如此說來,龍非夜當年入天山劍宗,還是托了端木瑤的福。
“這件事端木瑤自己都不知道,師父隻告訴我一個人。此事關系到他老人家的聲譽……”
龍非夜還未交待完,韓芸汐便道,“放心,絕對保密!”
雲空大陸的風氣雖然開化,可是師徒之類卻爲世俗所不容,劍宗老人那麽德高望重的人,更不被允許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此事一但傳出去,别說劍宗老人,就是整個天山的聲譽都會毀掉,到時候怕是沒人敢送孩子上山拜師了。
“師母……死于真氣逆行,走火入魔。”龍非夜淡淡說,“師母過世後,師父一夜間白了頭,患了失心瘋,前些年還可控制,這些年來時好時壞的。發起病來,連我都不認,就認端木瑤。”
韓芸汐震驚了,她知道關于天山,龍非夜一直有事瞞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情。
據她了解,劍宗老人三十多年前一夜白頭,是因爲練功所緻,沒想到竟是因愛而傷,如此悲慘。
一夜白了三千黑發,心該傷成什麽樣子呀!
刹那間,韓芸汐對劍宗老人所有憤怒和抱怨全都散了,龍非夜不必解釋,她都能明白劍宗老人爲何要對端木瑤那麽好。
“這件事,蒼邱子可知曉?”韓芸汐認真問。
“師父對端木瑤好,他倒是懷疑過,但不知曉真相。”龍非夜淡淡說,“此事,唐子晉和唐離他們都不甚清楚,就隻有你我,端木瑤知道,上了天山,你且當不知情。”
劍宗老人并非全瘋,隻是偶爾犯病而已,他曾經警告過他和端木瑤,不許将此時透露給任何人。
龍非夜之前多次讓唐離上天山打探消息,打探的也隻是一般的消息而已。劍宗老人身旁的人口風非常緊,這件事是打探不到的。
就是端木瑤也都隻知道劍宗老人得了失心瘋,至于爲何會得失心瘋,她也不知真相。
告訴韓芸汐,也算是破例了。
這些年來,且不說蒼邱子,和天山其他人的動靜,就說武林中逍遙城和女兒城一隻蠢蠢欲動,各方勢力都想争奪雲空武林的統治權,劍宗老人是天山真正的支柱,一旦他出事,武林便會大亂!
要知道,武林大亂,後果不亞于一場國與國的大戰争。
韓芸汐都明白了,認真說,“如此看來,我們這一回上天山,得好好應對應對蒼邱子!”
武林中的勢力蠢蠢欲動着,天山内部不能自己先亂了。
龍非夜揩了揩她的鼻子,笑道,“不勞你費心,到時候收斂點,别惹惱師父他老人家。”
“放心吧,我會讓着他的!”韓芸汐一口答應了。
她知道到時候難免會遇到端木瑤的,隻要端木瑤不要太過分,她不會計較那麽多的。
韓芸汐沒有低估端木瑤,而是低估了劍宗老人寵人的能耐,她到時候估計是要後悔的。
這些,龍非夜倒不放心上,他眼底閃爍過一抹複雜,今夏上天山,應對蒼邱子是其次,重要的是他體内的封印,該解開了。
此事,該不該告訴韓芸汐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