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小黑屋,就是完全密閉的黑屋子,見不到陽光也沒有燈光,隻有一個送餐的正方形入口。
在小黑屋裏關上一天都是很可怕的事情,而沐靈兒已經被關了一個月。
龍非夜是個殘忍的主兒,将沐靈兒關在這裏就算了,還要求送餐的人不許跟她說話,這對于一個生性活潑,喜好熱鬧的小姑娘來說簡直就是最恐怖的折磨。
一個月在小黑屋裏徹底的與世隔絕,足以把人悶到崩潰邊緣。
至今數不清沐靈兒瘋了似的大喊大叫了幾次,可惜,每一次都沒人理她。
在這個月裏,沐靈兒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聽腳步聲。
此時,還未到飯點,腳步聲卻傳來了。
她驚喜地沖到送飯窗口,“誰?是誰來了?”
這話音一落,腳步聲就停止了,沐靈兒急了,大喊,“誰在那裏?出來!”
“說話呀!啞巴了嗎?”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們說句話啊!”
“龍非夜,要殺要刮随便你,給個痛快,我沐靈兒不怕!”
“就是我推韓芸汐出去的,怎麽着?有本事别關我,你們殺了我!”
……
很快,腳步聲又響起,這一回沐靈兒沒出聲了,趴在窗口上安安靜靜地聽,她好緊張,生怕一個不小心,那腳步就會又沒了。
她已經憋了一個月了,什麽都看不到,唯一聽到的就是腳步聲,她都快瘋掉了!
死囚,也有個死期不是?
她卻被關得遙遙無期,全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判刑。
她那雙靈動明澈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注視着前方的黑暗,随着腳步聲的接近,燈光也照射過來,很快,她就看到了來者。
“韓芸汐!”沐靈兒震驚了。
韓芸汐一步一步走近,表情冷漠地看着窗口上的沐靈兒
無冤無仇的要她性命的人很多,她早習慣了,隻是,這個丫頭不一樣。
在玄金門那邊,她不顧自己安危拉這丫頭,将她從食人鼠嘴邊拉開,可是,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這丫頭就将她推給了食人鼠。
這算是什麽事呀!
如果不是她内心足夠強大,她都會從此懷疑人性的善惡。
沐靈兒緩過神來,立馬冷笑,“韓芸汐,你還沒死呀!”
這個女人不是被君亦邪劫持了嗎?這麽快就被救回來了?
韓芸汐雙臂環胸,站在窗口前看饒有興緻地打量,這丫頭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這麽挑釁她?膽子夠大!
沒想到沐靈兒竟又道,“你看什麽看,有本事殺了我,沒本事你就滾!”
韓芸汐倒抽了口涼氣,這丫頭不是一般的橫呀!
“我救了你你還恩将仇報!”韓芸汐怒聲指責。
“我又沒要你救!我不稀罕,不用你假惺惺!”沐靈兒立馬反駁。
韓芸汐眯起雙眸,陡然厲聲,“來人啊,大刑伺候!”
沐靈兒咬了咬牙,居然什麽都不說了,把頭别到一旁去,也不看韓芸汐。
很快侍從就過來了,“王妃娘娘,要上什麽刑?”
韓芸汐冷笑着,“既然她不稀罕我救,那就上鼠刑吧,讓她嘗嘗被老鼠啃的滋味。”
一聽這話,沐靈兒立馬暗暗打了個冷顫。
所謂鼠刑,就是将老鼠關在籠子裏,籠子的一面放空抵在人的肚皮上,然後對籠子加熱,使老鼠暴躁。老鼠爲了活命,爲了離開籠子,就會在人的肚皮上打洞,啃光人的五髒六腑逃出來。
這是雲空大陸最殘忍的十大酷刑之一,沐靈兒自然是知道的。
她緊緊握住拳頭,雖然害怕,可是,依舊不低頭,一臉傲嬌。
很快鼠刑具就被搬過來了,關在籠子裏的大老鼠因爲饑餓而發出一聲聲“吱吱吱”叫聲。
沐靈兒微微蹙眉,聽着這叫聲,就像是老鼠爪子在撓她的心,害怕呀!
“沐靈兒,你稀罕不稀罕我救你?!”
上刑前,韓芸汐很樂意給她一次機會。
這下,沐靈兒終于看過來了,她瞥了鼠刑具一眼,視線落在韓芸汐清冷的臉上。
别說韓芸汐了,就周遭的侍從都以爲這丫頭要認錯了,可誰知道她居然一字一頓地回答,“不、稀、罕!”
幾個侍從嘩然一片,韓芸汐饒有興緻地舔了舔舌頭,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倔的丫頭,跟她有的一拼了,她就不信折服不了。
她毫不猶豫下令,“來人,上刑!”
“是!”
侍從退到一旁,黑衣兩個侍衛來開門,畢竟沐靈兒會武功,得防着她逃跑。
見侍衛過來,沐靈兒冷冷而笑,“你們放心,我沒想逃。既然落在你們手上,我就沒想活着離開。”
沐靈兒說着,高擡下巴,徑自大步走出去。
她一看到鐵籠子裏那隻大老鼠,一身的雞皮疙瘩便全都起來了,可是,她還是沒表現出害怕。
她咬了咬牙,竟大步朝刑床走去,幹脆利索地躺下。
她其實知道推出韓芸汐是愚蠢的做法,可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這麽做。
自小到大,心裏有什麽她就說什麽,怎麽想的就怎麽做。
既然做了,她就認了,沒什麽對與錯。
沐靈兒就這樣躺着,一旁的侍從侍衛全都看呆了,秦王殿下這間小黑屋關過不少細作、殺手、叛徒,鼠刑也用過多次,卻是第一次遇到這麽不怕死的人,居然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
韓芸汐她本以爲這丫頭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饒了,沒想到會是這幅場景,看着直挺挺躺着的沐靈兒,她眼底掠過了一抹毫不掩飾的欣賞。
雖然敵對,但是,她得承認這丫頭,有種!
“韓芸汐,如果七哥哥找我……你就當沒見過我。來吧,幹脆點。”
沐靈兒說完真就閉上了眼睛,她知道七哥哥一定會找她的,一定會臭罵她一頓的,甚至會讨厭她,覺得她是一個壞心的姑娘。
這些她都認了,她隻是不想讓七哥哥知道她死得那麽慘。
一室寂靜,所有人都看着這倔強的丫頭,韓芸汐一默默看着,其實她今日來沒打算動刑的,她今天來就隻打算動口。
傷人,傷其身爲下,傷其心爲上。
她看得出來這小丫頭很喜歡很喜歡顧七少,她今天就是來轉告她顧七少說過的話。
原話是這麽說的,“韓芸汐,等找到那丫頭我立馬幫你報仇,抽她剮她随便你。”
聽最最喜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最傷心了不是?
然而,聽沐靈兒這樣說,韓芸汐突然什麽也不想說了。
愛過的人,才知道沒有什麽比情傷更重的傷了。
她走過去,淡淡道,“臭丫頭,你爲什麽讨厭我?讨厭到要我的命?”
沐靈兒陡然睜開眼睛,很意外韓芸汐會走過來,面對即将到來的鼠刑,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告訴自己,不怕,加油!
韓芸汐特意彎腰下去,眯着眼一臉危險地看她,兇巴巴道,“說,爲什麽讨厭我,我跟你又沒仇!”
沐靈兒緊咬壓根,看着她,沒說話。
“因爲顧七少?”韓芸汐再問,她自然是看得出來沐靈兒吃醋的,隻是,吃個醋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因爲,你傷了七哥哥的心!”沐靈兒突然大喊出來,“韓芸汐,因你讓七哥哥傷心了!他那麽喜歡你,你罪不可恕!”
“我……我怎麽傷他的心了?他喜歡?呵呵……他……”
韓芸汐好無奈,顧七少的喜歡能叫喜歡嗎?那是玩笑話,說嚴重點,那是調戲有夫之婦!
韓芸汐還未說完,沐靈兒就怒聲打斷,“你和龍非夜在一起的時候,都沒看到他眼裏的失落,你注意過他嗎?”
韓芸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不耐煩道,“你這丫頭是吃醋了吧?年紀小小的,吃了醋都能殺人,你爹媽是怎麽教育你的呀?”
吃醋都能殺人,她有那麽壞嗎?
沐靈兒急了,“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是太生氣了,我……”
話都說出來了,這個死不認錯的丫頭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了。
她懊惱急了,索性閉嘴。
韓芸汐起身來,雙臂環胸,高高在上睥睨沐靈兒,突然就撲哧笑了出來。
這小丫頭,倒是真實可愛,比起端木瑤之輩,至少簡單純粹多了,不矯揉造作,不詭計多端。
明明是挺純粹,挺善良的丫頭,怎麽就把自己說得那麽壞呢?
見韓芸汐笑,沐靈兒更急了。
“韓芸汐,如果你不喜歡七哥哥你就别招惹他了!七哥哥很不容易的,我不想看到他受傷。”
“他怎麽不容易了?”韓芸汐很有興緻知道。
這下,沐靈兒認真了,“他自小就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無依無靠受人欺負,好不容易才熬到現在。我不許任何人再傷害他!”
韓芸汐嘴角連連抽搐,實在聽不下去,她打斷了沐靈兒,“不說他了,我們來聊一聊啞婆婆吧。”
韓芸汐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真動刑的,也罷,這丫頭剛剛也算是認錯了,她今日來的第二件事就是啞婆婆的事。
一聽“啞婆婆”這三字,沐靈兒就一下子坐起來,“你怎麽知道啞婆婆的?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