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芸汐聽到了,宜太妃和慕容宛如自然也是聽到了。
雖然心急着,韓芸汐還是扯了扯嘴角,欠身行禮,“母妃吉祥。”
宜太妃并不清楚外頭怎麽回事,夏管家本要過去禀的,一撞見秦王殿下和王妃回來了,他就先禀了他們,還沒來得及禀宜太妃。
見韓芸汐神色匆匆往這邊趕,宜太妃正要問,慕容宛如卻開了口,“嫂子,你這幾天是不是出遠門了,怎麽天天都沒看到你?我找了你幾次了,都見不着人。”
“出遠門?”宜太妃很意外,韓芸汐好歹也是秦王府的人了,出遠門不跟她報備嗎?
不會是去太後宮裏了吧?
打從上一回韓芸汐從太後宮裏回來後,宜太妃心裏總多了一份戒備,暗地裏交待了慕容宛如多盯着點。
慕容宛如一直關注着韓芸汐的動态,那天她和穆清武出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少将軍府的事情,慕容宛如查不到,也不敢查太多。但是韓家的事情,她可是一直都關注着,早就派人去韓家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韓芸汐答應帶韓家幾位夫人和小姐去大理寺天牢見韓從安,本該昨日就去了,可惜昨日韓芸汐并不在府上,徐夫人昨天傍晚上門來找,正是她接待的。
劫持的事情牽扯了内奸一事,韓芸汐可不好說,她随口扯了個謊,“這幾天染了風寒,一直沒下榻,今兒個才剛好些。”
一聽這話,慕容宛如連忙過來,一臉關切,“這麽些天都沒下榻,是大風寒吧,那嫂子怎麽不多休息?”
韓芸汐着急着處理門口的事情,可沒時間跟慕容宛如在這裏虛情假意。
她直接不理睬慕容宛如,淡淡道,“母妃,門外有點事,我去處理一下。”
說着,就大步要走,然而,宜太妃卻冷聲,“韓芸汐,這些天你明明不在府上,你幹什麽去?門口這麽鬧騰,難不成是沖着你來的?”
一聽這話,韓芸汐有些意外,宜太妃還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看樣子,徐夫人背後的人不太可能是慕容宛如了。
韓芸汐心下雖狐疑,卻老實承認,“是,不過是有些誤會,母妃放心,臣妾一定會處理妥當。”
“嫂子,這聲響不小呢,好像是在罵人呢?敢到咱們秦王府大門口來鬧,看樣子來頭不小呀,你這是招惹了什麽人,自己一人出去,成嗎?”
慕容宛如這朵白蓮花的嘴巴真真夠厲害的,這話聽着像關心,實際上卻輕而易舉挑撥起宜太妃的好奇和憤怒。
韓芸汐還未開口,宜太妃就冷冷道,“韓芸汐,本宮倒想瞧瞧你招惹了什麽人物,有這麽大的膽子敢鬧到本宮大門口來?”
她說着,狠狠拂袖,大步往大門走去。
這個該死的慕容宛如,每次見面不惡心人,不挑撥離間會死嗎?
韓芸汐眼底閃過一抹怒意,箭步追上。
她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徐夫人就算有膽量鬧到秦王府大門口來,也已經是極限了吧,也不過是讨個庫房鑰匙,不敢真怎麽鬧的吧?
橫豎就是想見她,想她兌現當初十日之約的承諾,她馬上出去帶韓家人見韓從安不就得了!
然而,當韓芸汐走到大門邊上,聽清楚外頭的聲音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徐夫人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好幾個大嗓門的“三姑六婆”式老婦人,就在大門口大聲囔囔。
“大家說說,嫁出去的女兒還回來幹涉娘家的事情,安的什麽好心呀?”
“我們韓家的庫房鑰匙,那可是家主的象征,我韓家幾位少爺擺着呢,她韓芸汐憑什麽霸占着庫房鑰匙呢?”
“說什麽我家老爺把庫房鑰匙交待給她,讓她暫時保管,将來在幾位少爺裏選出一位家主來?大家想一想,這有可能嗎?能信嗎?韓芸汐又不是韓家的家母,我家老爺難不成是老糊塗了嗎?”
“依我看,老爺不是老糊塗了,而是迫不得已吧!否則,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交給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呢?”
……
徐夫人和三姑六婆在人群裏囔囔着,引來了不少質問聲和支援聲。
“沒道理,就算韓大小姐貴爲秦王妃,那也沒有權力幹涉娘家的事情,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外嫁的女兒,呵呵,這難不成是要回娘家争奪家産嗎?”
“不至于吧,秦王府會稀罕韓家那點家産?”
“那怎麽回事?哎呦,敢情是宜太妃克扣了韓芸汐的例錢,這位王妃娘娘沒銀子花了吧?”
……
慕容宛如攙着宜太妃也站在門後,宜太妃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韓芸汐倒抽了口涼氣,沒想到事态會發展到這地步,她原以爲徐夫人就是來讨庫房鑰匙的,再放肆一點就是就污蔑她貪圖韓家家産而已,誰知道她居然敢将事情牽扯到宜太妃頭上。
這不是污蔑宜太妃嗎?
這位太妃娘娘,最丢不起的就是面子了!
“母妃,都是誤會,我這就出去澄清。”韓芸汐說着,急急要去打開門。
可是,宜太妃卻攔住,氣得牙齒都發抖,“聽,繼續聽!”
“母妃,還是……”韓芸汐想解釋,誰知,宜太妃陡然厲聲,“韓芸汐,你給閉嘴!”
韓芸汐怔了下,隻能悻悻閉嘴,事情都鬧成這樣了,也隻能繼續了。
誰知,門外卻又傳來了個過分的話。
“哎呀,雖然說秦王府财大氣粗,不稀罕韓家那屁點家産,可是韓家庫房裏的藥材可稀罕得很,人家相中的不是銀子,是藥材呢!這年頭,有銀子也買不到好藥材。”
“呵呵,這到有可能,聽說那天王妃娘娘去韓家,還特意去了一趟庫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帶走了什麽寶貝。”
“啧啧,一個外嫁的女兒,有什麽資格進娘家庫房?秦王府也欺人太甚了吧!我看一定是秦王府有人出面買通了大理寺的人吧?要不,韓老爺沒那麽糊塗!”
“徐夫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不正是你父親提拔的,大理寺裏發生了什麽,你也不清楚嗎?”
徐夫人立馬哽咽了,“打從老爺入獄之後,我們韓家人就沒一個能探監的,大理寺卿是我父親提拔的又有何用,人家背後有高人不讓我們見老爺呢!”
這話一出,立馬引來一陣唏噓聲,大家都不知道韓芸汐是救太子的功臣,當然不相信韓芸汐在大理寺有特權,所以,大多都認定了這背後高人就是宜太妃。
偏偏,就有人刻意開口,“背後有什麽人呢!秦王妃不至于能号令大理寺吧?聽說她至今還沒得過寵呢!”
“哎呀,這麽一說,難不成是有人教唆秦王妃回娘家争家産的喽?”不知道是誰,又故意大聲喊。
……
傻瓜都聽得出來,這些冷嘲熱諷,暗有所指的話,矛頭全都指向了宜太妃。
宜太妃聽得身子骨都發顫了,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險些暈倒,幸好慕容宛如及時攙住。
宜太妃自小就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長大的,多麽清高的人呀,從來就不曾寒碜過,當年先帝留她這麽多賞賜,她一樣沒帶,全都丢在宮裏頭。
别說韓家的東西,就是天家的東西,她都不曾觊觎過。
如今,竟被人這般污蔑!
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她還是頭一回丢這麽大的臉,而且還是在帝都的老百姓面前丢臉,日後還怎麽在帝都混啊?
這件事要傳到宮裏頭去,傳到太後皇後耳朵裏,傳到那些貴婦耳朵裏去,她日後還怎麽見人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宜太妃一手被慕容宛如攙着,一手撫着額頭,定了定神,鳳眸淩厲直逼韓芸汐,那目光簡直要将韓芸汐淩遲了。
韓芸汐第一次看到宜太妃這麽狠絕的目光,禁不住一個激靈,她顧不上那麽多猛地轉身要開門。
可是,宜太妃卻怒吼,“來人,把她給本宮押出去!”
宜太妃如今大可下令,将門口的人全都轟走,再敢非議者全都以犯上之罪論處,但是,她這麽做的話,名聲就真毀了,天曉得接下來事情會被謠傳成什麽樣子呀?
既然事情是沖着韓芸汐來的,那幫刁婦是來讨庫房鑰匙的,她當然得把韓芸汐交出去,把庫房鑰匙交出去。
大門緩緩打開,門外鬧哄哄的人群就立馬安靜了下來,不得不說圍觀者真心很多,裏三圈外三圈都不足以形容。
徐夫人和幾個老婦人就站在人群之中,并沒有面對着秦王府大門,而是面對老百姓,這明顯就是煽動民衆來鬧事的。
然而,在皇權社會了,皇權畢竟有足夠的威懾力,門一開,衆人全都安靜,徐夫人和幾個老婦人也連忙轉身過來。
一直隐身在人群裏看熱鬧的穆琉月一見到韓芸汐出來,唇畔就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随着賭約的臨近,她當然很關心案情的進展,可惜從父親和哥哥那打聽不到消息,但是,她從慕容宛如那了解到韓芸汐這段時間都沒在府上,敢情是爲案情忙得暈頭轉向了,還有三日就到了約定的時間,她當然得想辦法找點茬,拖住韓芸汐查案的時間。
就三日而已,她等着韓芸汐臭名昭著,人人皆罵的時候給她雪上添一把霜,到時候讓她脫了外衣滿街跑,一定會引來更多圍觀者的。
這一回,韓芸汐死定了!
見韓芸汐出來,徐夫人倒是意外,她一直都在等,等着見韓從安,可誰知道十日之期都過了,韓芸汐還是不出現。
她當然計劃好了要把事情散布出去,傳得滿城風雨,毀了韓芸汐的名聲,讓她自己坐不住。
誰知,韓若雪卻幫她穿針引線,勾搭上穆琉月和慕容宛如,給她出了這個主意,并且向她保證,要馬上拿到庫房鑰匙,就得到大門口來鬧,而且還得把髒水潑到宜太妃身上才更有效果。
徐夫人哪裏敢這麽做呀,但是,慕容宛如和穆琉月卻都發誓承諾保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