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能掐會算的活神仙,根本沒想到甯倩夕會不顧一切去蓬萊客棧找他。
而且,就算去蓬萊客棧沒見到他,也不至于能确定他的身份,他沒在客棧中留下任何可能暴露他底細的蛛絲馬迹,甯倩夕從哪個方面确定了他的身份呢?
見肖丞眉頭擰成一團,葉靈蝶有些擔憂,安慰道:“其實,你不用想的那麽悲觀,我覺得你總是喜歡将事情往壞處想。
我看她情緒似乎很愉快,這就說明她發現你就是那誰後心裏很高興,或許不至于将你的身份曝光!”
肖丞同意葉靈蝶的觀點,這方面他早就想到,搖頭道:“或許?我以及我家族族人的性命不能寄托在一個或許之上。或許不會,或許會呢?
靈兒,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假如我們第一次相見,我用的假身份,我們産生了感情。
後來我因爲保護你而死,可實際上我并沒有死,隻是爲了斬斷和你的一切,害得你斷發盤頭成爲婦人,害得你傷心了大半年,後來你發現原來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在玩弄你的感情,你會怎麽對我?”
“我……”葉靈蝶露出深思之色,将自己帶入角色中,半晌回過神,俏臉上浮現淡淡的愠色,冷冷道:“哼,如果你敢這麽對我,我非得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皮!”
聽到葉靈蝶的回答,肖丞哭笑不得,無力道:“不用這麽狠吧,我隻是說假如而已。我和甯仙子大概就是這樣,按道理說,她是不是應該恨我,所以,不是我悲觀,而是确實很可能如此!
總之,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我們也不能完全确定她發現了我的身份,我回蓬萊客棧去看看!”
“恩,去吧,哎,你也真是的,爲什麽要這麽對她,同爲女人,我都爲她抱不平!不過以她的性格,就算心中恨你,也不見得到處說!”葉靈蝶幽幽歎息道。
肖丞是有苦說不出,他又不能預知未來,當時故意改變了容貌是爲了行走方便,哪裏會想到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他比窦娥還冤……
肖丞搖搖頭,循着蓬萊客棧的方向飛去,葉靈蝶站在原地目送肖丞離開,一陣出神,不知道在思考什麽,或許在幫肖丞想對策。
……
由于分身沒有戴劍道束帶,進出蓬萊客棧自然有些不方便,肖丞來到蓬萊客棧,幹脆一個縮地成寸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中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和以前一般。肖丞在房中轉了一圈,鼻子吸了吸氣,以他元嬰之境五識靈敏程度,立刻聞到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若有若無清馨好聞的香味,這香味并不陌生,正是甯倩夕所擁有的特殊體香。
“看來她果然來過這裏!”肖丞自語道,來到床榻邊,從來未睡過的床榻十分平整,唯獨床邊柔軟的被子上有一個微微下陷的輪廓。
從輪廓的形狀來看,顯然是有人在這裏坐過,翹臀還很圓潤,而且坐的時間并不短,不然留下的坐痕會很快恢複,看來甯倩夕在這裏坐了很久。
肖丞來到床邊坐下,掃過禅房,和他相對的剛好是一方檀木木桌,桌上還放着他留下的丹藥玉瓶。肖丞目光忽然一頓,發現玉瓶少了一個,他記得當時拿出了三個玉瓶,一個青玉瓶,一個藍玉瓶,一個紫玉瓶,紫玉瓶不見了。
肖丞立即來到書桌旁邊,端起兩個玉瓶,發現裏面的丹藥都還在,但瓶口有打開的痕迹,甯倩夕肯定打開看過。
“紫玉瓶怎麽不見了,難道是倩夕給拿走了?”肖丞有些錯愕和不解,按照甯倩夕的性格,絕對不會拿别人東西,再好的東西,她都不會拿,可怎麽偏偏拿走了紫玉瓶,裏面不過裝着她送的兩枚複元丹而已。
肖丞搖搖頭,沒想通,旋即注意到毛筆似乎被用過,上面的墨汁還沒有幹,他記得這裏放的毛筆都是未用過的,他從來不用毛筆寫字,那麽很可能是甯倩夕用過。
這麽說來,甯倩夕還專門寫了東西給他,到底寫了什麽?肖丞目光看向桌旁的一疊宣紙,翻了翻,果然從中找出了一張寫了字的白紙。
肖丞定睛一看,心涼了大半截,宣紙上隻寫了兩個娟秀工整的大字“騙子”,宣紙下方還有被水打濕過的痕迹,由于是冬天,打濕的地方依然保持濕潤。
看到騙子而字,肖丞那點僥幸心理蕩然無存,看來甯倩夕已經發現并肯定了他的身份,不然不會寫下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也隻有他能夠明白其中的意義。
肖丞摩挲着還未風幹的濕潤痕迹,知道甯倩夕一邊流淚一邊寫下了這兩個字,心中最柔軟的部位似乎被刺了一下,頗不是滋味,無奈歎息道:“哎,罪過,又讓倩夕傷心了!”
看着兩個字,肖丞百感交集,依稀能夠想到當時的情形,當甯倩夕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在這裏伫立良久,獨自流淚,素手執筆寫下了這兩個字,當時的她一定很恨自己吧。
簡單的兩個字,在肖丞看來是那樣刺目,這兩個字将他所有僞裝剝離,瞬間讓他變得赤果果,更深深刺進了他心裏,湧起一陣愧疚和歉意,這一切不是他的本意,可他還是傷害了甯倩夕。
像甯倩夕這樣的女子,誰忍心去傷害呢?誰忍心讓她獨自流淚呢?
肖丞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将宣紙折起來收入乾坤手環中,心中突然變得空落落一片,仿佛被完全掏空了一般。
“寫下了騙子二字,又将送給我的兩枚丹藥收了回去,這是什麽意思呢?”肖丞皺眉自言自語道,旋即露出自嘲的笑容:“發現我的身份,知道以前的一切都隻能算是騙局,所以寫下了騙子二字,然後将送我的丹藥一并收回,意思是以後恩斷義絕、兩不相欠、各走各路嗎?”
盡管不願意這麽想,可甯倩夕這兩個舉動所表達出的意思隻能這麽解釋,寫下騙子,意思便是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收回本就送給他的丹藥,可不就是斬斷聯系麽?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另一種解釋。
其實他一直抱有僥幸心理,希望甯倩夕知道真相之後能原諒他,還能和以前一樣,說真的,雖然和甯倩夕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可感覺很好。
每次可甯倩夕在一起,總能感覺心神甯靜,還有一種隻有男女之間會産生美好卻無法描述的感覺,他很喜歡這感覺。
但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結果似乎和他的客觀推測沒有太大區别,甯倩夕終歸無法原諒他的欺騙和隐瞞……
甯倩夕會因爲他的欺騙便将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讓他身敗名裂嗎?這點他有信心,甯倩夕不是個報複心強的女子,應該不至于立刻将他的身份曝光才對。
甯倩夕大概做夢都沒想到,她靈機一動留下的兩個字,又因爲感動将紫玉瓶拿走,卻造成了恩斷義絕的假象。在感情方面,她就像白紙一般的幹淨,沒有任何經驗,不然大概不會這麽做。
而她所做的這兩個舉動,恐怕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恩斷義絕、徹底決裂的意思,絕不是肖丞主觀誤解。
肖丞靜靜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兒,此時他隻感覺身心疲憊,好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沉睡個一年半載。
自從重生之後,他從來沒有正真意義上休息過,連睡覺的時間都用來修煉,加上各種勢力和人情之間的盡力斡旋,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許久,肖丞回過神,歎息自嘲道:“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提前向她自首,至少還能得到寬大處理吧?現在這樣,以後該如何相見呢?
真不明白她是怎麽發現我身份的,雖然不算滴水不漏,但想完全判斷自己的身份也并不容易,至少我沒留下直接的證據……”
現在考慮甯倩夕從何判斷他的身份已經不重要,反正甯倩夕已經知曉他的身份。肖丞思緒紛飛,不由想起了玉兒那淺淺的笑容和稍帶嬰兒肥的俏臉,心中一暖,原本的疲态和失落立刻煙消雲散,再次充滿了幹勁,雙目神采奕奕。
眼下不是傷風悲秋自怨自艾的時候,路是人走出來的,如今甯倩夕可能恨他,但時間會消弭一切,事情不是永遠沒有轉機。明日便是決賽,這牽扯到他未來的發展和家族的興盛,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需要養足精神,調整好狀态全力以赴,赢的這場天下擂比,至于其他的事情,擂比結束之後有的是時間再處理。到時候去見甯倩夕,不管如何,将話說清楚,他也有他的苦衷不是,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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