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消失千年的天玄女,留下了這樣一出道痕烙印,天玄女便在這一番舞唱之後舉霞飛升成爲真正的仙。
确如甯倩夕所說,觀看這道痕烙印會給修者帶來極大的好處,不過現在修爲尚淺,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玄機。
而最後天玄女似有似無看了他一眼,他無法理解,幹脆當做錯覺,或許當時留下道痕烙印的時候,天玄女确實看了他所在位置一眼。
“這詞這曲這舞都不錯!”肖丞點點頭,由衷的贊歎一句。
“恩!這詞叫做羽衣霓裳-如仙,是大唐時期一位叫做冷月無心的尊者詞人以天玄仙師的心境所做。
曲調便是大唐名噪一時的羽衣霓裳曲,舞蹈就是霓裳舞,自然是極爲不凡!”甯倩夕微笑道,說着示意肖丞在不遠處的石凳坐下。
肖丞微感驚訝,原來是名頭極響的羽衣霓裳曲和霓裳舞,怪不得連他這個大俗人都感覺到賞心悅目不由投入其中。
霓裳羽衣舞是唐代歌舞的集大成之作,至今仍無愧于音樂舞蹈史上的一個璀璨的明珠,不過卻早已失傳。
自大唐破滅之後,這傳說中的仙舞再無法現世,沒想到今日有幸能一觀霓裳羽衣舞,還是即将飛升的天玄女所舞。
說起了霓裳舞和天玄女的事情,甯倩夕來了興趣,和肖丞說話頗爲投機,便繼續講述道:“天玄仙師命途坎坷多舛,自入道到飛升莫約一千一百多年,這首詞曲便是她一生命途的縮印。
其實她天資震古爍今,修道三百載便能夠舉霞飛升成爲仙人,但遲遲未走上那一步,都是爲了等她的摯愛道侶。
她道侶也是一代天才,第一世名爲兀立,第二世名爲陸刺,第三世名爲黃岐,第三世也就是千年前峨眉聖地最爲有名的黃岐尊者。
黃岐尊者三生三死,都是在合體雷劫之上倒下的。每次身亡,天玄仙師便用強大法力逆天改命,讓其靈魂之火不滅,重入輪回獲取新生。
修者一旦練就元神,便能夠找回前世記憶。
可便是這樣,三生三世黃岐尊者終沒能達到飛仙那一步,天玄仙師便這樣等了黃岐尊者千年,最後黃岐尊者的靈魂之火徹底歸于寂滅,千古期盼成爲歎息……
後來天玄仙師心如死灰毅然斬斷紅塵太上忘情,一步舉霞飛升成仙……”
“原來如此!”肖丞聽完甯倩夕一席話,雖然甯倩夕的話極爲平淡,就像随意叙說一個小故事一般,可聽在耳中卻産生了巨大的回響。
心中頗爲唏噓,好癡情的一個女子,仙路在前卻甘願等候千年,哪怕道侶殒命都逆天改命繼續等候,奈何天道無情,沒有童話般的美好結局,一曲人散,終不過一聲不甘長歎……
其中多少血淚辛酸,道不盡的愁傷……卻是望月斬塵緣太上忘情!
誰解這千古長恨聲聲的歎,才經彈撥便已落紅萬千。
“其實我很不解天玄仙師的執念,仙路在前,竟願意等候千年,最後黃岐尊者靈魂徹底寂滅,她才将一切看破,才知道仙路才是最終歸宿。
我輩修真,所追求的便是仙道,何必有這些執念……”甯倩夕觸景生情,搖搖頭,幽幽歎息一聲,爲天玄女感到惋惜。
聽到甯倩夕的感歎,肖丞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這還是他第一次了解甯倩夕是怎麽樣一個人,從這口氣中不難看出,甯倩夕是個不計一切追求天道的女子。
不計一切追求自己的目标,絕對不是什麽錯誤,往往這種修者才能走得更遠。爲了夢想爲了目标,願意放下個人享樂等等,在老一輩人眼中,這才是最成功最成器的人,不過他卻不如此認爲。
有些執念并不是想放棄便能放棄的,而且很多執念就算明明知道他是執念,也不願意放棄,甘之若饴,就算萬千艱辛,也要迎頭頂上,決不放棄絕不逃避。
他重生回到現在,所爲的又是什麽,無非是親人所在乎的人,這便是他的執念。這種執念可能在一味追求天道的修者眼中看來極爲可笑,但這就是他。
放棄執念追求天道,便是順應天道,天道無情終歸不是自己的道,就算順應天道走到至強,也不過是一個天道之下的犧牲品。
放下一切隻爲順應天道,天道隻是規則而已,憑什麽要聽從一個規則,憑什麽屈服于規則的意志?
荒古時代并無什麽金丹雷劫元嬰雷劫,隻有大乘渡劫飛升,後來天地規則大變,才出現了這麽多劫難,那麽這些規則又是誰定下的?
想到這些,肖丞忽然間明悟了九玄仙經中的四個字——樊籠天地。
天地不過是一個被規則所限制的囚籠而已,在其中的所有人都是囚徒,隻有達到規則意志改造目的的人才能出獄,所謂出獄便是飛升成仙。
“師兄?你怎麽呢?”甯倩夕見肖丞半晌無話,好奇的問道。
“呵呵,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肖丞淡淡一笑,今晚能想通這些重要的東西,是最大的收獲,心情舒暢。
“其實我和你的理解不同,我不認爲天玄仙師真的看破了塵緣!如果最後不是因爲黃岐尊者靈魂歸于寂滅,她可能還會繼續等,千年甚至萬年或許更久……
唱得這首詞,實則是哀歎天道不公,實則是不甘心卻無可奈何的認命!逍遙如仙?我覺得這是她的諷刺!”肖丞笑道。
之前的唱詞他聽得清楚,雖然他對詞賦沒有什麽造詣,但情緒是能聽出來的,既然看破了一切,何必要撕心裂肺?逍遙得撕心裂肺,何來的逍遙?
逍遙如仙?肖丞從這四個字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孤獨飛仙不如不仙!
“也許吧!不過我師傅說天玄仙師等待千年不值得,天道是我輩最終目标,期間過客匆匆,仙道之路注定是孤獨的,幾千年來從未見過一起成仙的。
既然早晚都會分離,沒人能陪誰走到最後,何必有這種執念?”甯倩夕微蹙眉頭,顯然無法接受肖丞這種觀點。
“天道茫茫,幾千年來真正走到最後的又有幾人?你我能不能走到飛仙那一步,極爲渺茫,一旦失敗便會化作一蓬飛灰,那時候還會剩下什麽?人,不如活在當下,未來會如何發展,誰都不知曉!何必爲了虛無缥缈的仙路抛棄所有?”肖丞皺眉道。
他的意思很簡單,仙路渺茫,可以作爲目标卻不能是全部,人還是現實一點好。
肖丞說完忽然發現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對,本來話題是圍繞在天玄女等待道侶千年值不值得,結果變成了他說服甯倩夕活在當下。
這話往深裏想,不就是就是他在說服甯倩夕找道侶……肖丞什麽都沒想,不知不覺便說到了這個關口上。
甯倩夕聽到肖丞的話,神色一僵,不得不承認肖丞的話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不認同肖丞的道理。
轉念一想,白皙光潤的俏臉上浮現兩抹淡淡的紅暈,肖丞這麽說無疑就是在變相的勸她找個道侶,就差毛遂自薦了。
看到甯倩夕羞赧的神色,肖丞滿腦子黑線,果然被甯倩夕給想岔了,他可真什麽都沒想,隻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可是!我師父說心無旁骛的修道才能走得更遠,有了執念,道心就會出現缺口,便會遇到魔障……”甯倩夕微赧輕聲反駁道。
“你師傅說的不見得是對的!他自己能做到麽?他就沒找過?他若是心無旁骛還會跟你說這麽多?他若沒有執念,爲何百年生死關忽然收你爲徒?”肖丞忍不住快語道,說完便想給自己兩個嘴巴,說這麽多做什麽。
甯倩夕待他不錯,他也确實将甯倩夕當做一個朋友來對待,所以很反感甯倩夕動不動便師傅怎麽怎麽說,似乎她師傅說的全是對的……
說到這裏,肖丞便不想在繼續說下去,其實他也知道,他的思想對于任何修真者來說都是極爲叛逆的,用這種叛逆思想衡量别人有失偏頗。
得到了九玄仙經的傳承,他便注定是叛逆的,混元天道毀滅的雷劫用來給自己練劍,從那一刻起,天道便成爲了他的玩物。
肖丞從來都不是一個以自我爲中心的人,絕不會認爲自己的觀點就是絕對正确的,人人都有獨立的思想,不存在對與錯,何必要說服别人和自己一樣?
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爲謀而已……
兩人半晌無話,甯倩夕反複思考着肖丞的話,神色羞赧出塵,肖丞則是幹脆閉嘴,言多必失。
忽然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今天讨論的話題極爲可笑,他們的修爲才什麽程度,一個先天一個金丹,距離仙路十萬八千裏,現在卻因爲成仙的問題說的臉紅脖子粗,如此良辰美景月圓夜,說這些多煞風景。
“師兄,我給你彈奏一曲吧!”甯倩夕低頭微笑道,清透的杏目煞是好看。
“恩恩!”肖丞點點頭。
甯倩夕青蔥般的玉指拂過琴弦,古琴發出叮叮咚咚甯曠動人的聲音,悠揚的旋律在波光粼粼的花湖上飄蕩。
月光下,白衣勝雪的伊人彈奏,琴聲悠揚,意境唯美,奈何肖丞是大俗人一個,實在沒聽出其中的味道,隻覺得好聽,更不知道這是一曲極爲有名的《心波漾》。
對牛彈琴大略就是說的此時此刻……
甯倩夕也不知道爲何,本想彈奏一曲望月,結果手指一動,便鬼使神差的彈出了《心波漾》。
一曲終了,肖丞感歎道:“恩!好聽!”
甯倩夕原本以爲肖丞聽完會有一些琴道見解,或者讨論一下彈奏等等,便得到這樣一句極爲庸俗的誇獎“好聽”,便再也沒有了,微微有些失望。
“咳咳……”甯倩夕奏玩一曲心波漾,忽然猛烈咳嗽幾聲,素手中央出現一抹殷紅的血迹。
肖丞見甯倩夕咳嗽,順手将黑色大衣脫下來搭在甯倩夕的肩上,三月春風暖,但夜深時刻虛靈崖頂卻春寒料峭,修真者不懼普通冷熱,不會偶染風寒,可也有冷熱之感的。
這個舉動幾乎是下意識的,自小生活在都市,對于這些東西總會耳濡目染。
“怎麽呢?”肖丞詢問道。甯倩夕修爲不凡,咳嗽不可能是因爲感冒。
“沒事,前日受了些傷,剛剛彈琴耗費了一些心神,此時傷勢複發,不礙事!”甯倩夕感受到肖丞大衣上的男兒氣息,有些難爲情,心中卻不由升起一股暖熱,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
甯倩夕說話之間,便感覺大衣胸口位置有什麽東西墊着,低頭看去,發現大衣内袋裏竟插着幾束開放正豔的桃花。
難道這是師兄摘來準備送給她的?甯倩夕不知怎麽,霞飛雙頰,面若桃花。
甯倩夕伸手拿出幾束桃花,将桃花捧在手中,低聲垂目道:“謝謝師兄!”
“呃!”肖丞看着甯倩夕手中的桃花,一陣錯愕,這桃花是甯倩雨給他準備的,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拿出來,便沒在意,竟完全忘記了大衣口袋之中的桃花,現在甯倩夕卻拿了出來……
“呵呵!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祝師妹早日康複!”肖丞幹笑兩聲,撓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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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有事耽擱哇,不好意思,更新晚了,還差一更,後面必定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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