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建業?二十三分廠?怎麽可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振江突然驚呼出聲,他實在是不敢想象,一個盛傳背景深厚的騰飛廠,竟然就是永宏廠下屬的那個不招人待見的二十三分廠,而那個号稱有軍字頭的大老闆,居然就是莊建業。
轉折有點兒大,陸振江的腦袋瓜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來。
不止是陸振江, 陸媽和陸瑩也是一樣,沒辦法,實在是當初莊建業的名氣太大了,一個靠着老丈人上位,最終又因爲老丈人倒台被踹成稀泥的小白臉兒。
盡管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莊建業這個反面案例依舊成爲廠裏引以爲戒的典型。
有女兒家的無不是千叮咛萬囑咐自家丫頭找什麽樣的也不能找個老甯家那樣的女婿,除了一身臭皮囊外,什麽本事都沒有,一旦家裏出點事兒,就隻能跟他過苦日子。
至于适婚年齡的男同胞們則把莊建業的眼光當成自我鞭策的戒條,就算吃軟飯也得找個有潛力的軟飯去吃,弄個沒幾天就下台的,那是吃軟飯嘛?那是去遭罪。
當然,也有說莊建業去二十三分廠後搞得不錯的消息,可絕大部分永宏廠家屬們卻頑固的堅持他們的看法,對這類美化莊建業的消息無不嗤之以鼻。
二十三分廠是個什麽情況,永宏廠的人沒人不知道,就算搞得好又能好到哪兒去?把效益做起來又能怎樣?能改變二十三分廠後娘養的事實?
所以除了甯老爺子到處宣傳莊建業如何如何了得之外, 其他人還是以反例待之,陸媽和陸瑩便是這部分人的典型。
要知道陸媽可不止一次那莊建業和甯曉惠跟教育自己女兒,以後找對象可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找抱大腿,吃軟飯的男人,再好看也不要,沒看甯曉惠都搬到浣城那個窮地方去了,你要是找了,下半輩子可有苦頭受。
結果就是她們娘倆沒事兒就拎出來誡勉一番的人物,竟然就是所謂的高幹子弟,大老闆?做出的模型居然連何總工都贊不絕口說價值無法估量?
我的天,莊建業那個小白臉兒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到是何明還算鎮定,可也急促的呼吸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然後十分認真的問着陸茗:“茗茗,這模型飛機真的是莊建業做的?”
“甯曉東是這麽說的,我想他應該不敢騙我。”
“他們什麽時候開始做的?”
陸茗這次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把這個模型先借給我用一下?”何明再次開口。
“可以。”陸茗很幹脆,然後補充道:“你要是需要其他的,我給甯曉東去個信兒,讓他給你弄。”
“不了,我準備這就去二十三分廠看看。”何明搖了搖頭, 然後便開始小心翼翼的将模型放到鐵皮箱子裏, 然後便起身。
陸振江也跟着起身:“老領導,不用那麽急吧, 要不咱們等吃完飯再去?”
“浣城離星洲可不近,我怕走晚了,到那邊兒天就黑了,咱們都住在一個家屬區,想吃飯随時都可以,不急于一時,等下次。”
說着就拎着箱子準備出門,結果剛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停下腳步:“對了,有時間你跟俞廠長說一聲,我保留自己的意見,不過希望他不要再獨斷專行,有什麽重大決策必須跟廠黨委通個氣兒。”
這話說完,何明就跟陸媽等人客氣的别過,便在陸振江愣愣的目光中推門而去。
直到房門重新關上,陸振江這才回過神來,覺得老領導就這麽走了有點兒惋惜,可不知爲何又松了口氣,畢竟何明臨走的那句話才是他今天請吃飯的重點,有了這句話他就能跟俞廠長交代,然後在廠領導層徹底站穩腳跟。
所以吃不吃飯,根本不重要。
至于何明急着去的二十三分廠,陸振江連想一下的心思都沒有,都混成模型加工廠了,能有多大的出息,也就是何明這種在廠裏失勢的人,才有那份閑心,不過也好,兩個都被總廠邊緣化的人一起報團取暖也不錯。
當然這些心理的話絕不能說,不然就太混賬了。
問題是陸振江不說,不等于别人看不出來,陸茗最反感她二大爺這種小人得志的态度,一見陸振江變得喜形于色的翻出櫃子裏的藏酒準備自得其樂,陸茗拿起外套跟陸媽說了一句:“我下午還有個實驗要做,先去忙了。”就推門而去。
隻留下陸媽等人不知所措的愣了半天,最後無奈的一聲歎息,去廚房端菜去了。
……
莊建業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揉着眉心,覺得很是疲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運氣全部用光了還是怎麽了,這段時間不是很順利。
從去年開始岑師傅開始幫着二十三分廠在永宏廠挖人,成果不能說沒有,的确是找了幾個技術不錯的老師傅。
但莊建業期待的那個能夠操作那套渦輪風扇葉片的退休八級工卻始終弄不過來,倒不是岑師傅不賣力,而是那位連岑師傅都得尊稱一聲師父的老技工實在是太古闆,聽說去二十三分廠去做風扇,直接就把岑師傅給打出來,說他一個做航空發動機的去做風扇,丢不起那個人。
莊建業以爲岑師傅沒說清楚,就親自去了一趟,開出一個月一千塊的高薪,結果一樣被人給轟出去,理由很簡單,不是錢的事兒,而是臉面的問題,他一個堂堂的八級工巴巴的跑去浣城去做風扇,要是讓廠裏其他人知道,那張老臉往哪兒擱?
莊建業都無語了,不都是生産葉片嘛,有必要那麽較真兒?
八級工請不到,那套渦輪風扇生産設備也就動不了,隻能繼續在倉庫裏放着。
這邊的事兒還沒了,廠裏生産的冷飲設備又遭到對手的狙擊,還是那個曾經與二十三分廠起沖突的集體廠,這次竟然聯合七、八個仿制廠集體降價,二十三分廠的設備猝不及防之下,被這幾個産搶了不少市場。
二十三分廠的效益頃刻下滑了一大截,以至于浣城市緊張得要命,生怕二十三分廠出問題,過去的一個星期過來視察的領導來了好幾撥,弄得莊建業是疲于應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