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和原天化的的發言讓讨論一下子傾向了遠征論,之後就是一肚子壞水的覺個人的發揮時間了。大家來到今晚預定野營的地方,做出帳篷支架的陷坑和篝火的痕迹,然後故意草率掩埋了一下。
“這樣接下來的班級看到就會認爲我們在這裏住過一晚吧。”覺一臉滿足地說。怎麽就沒見過他在幹了一件好事,對事之後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再次回到湖面,大家的小艇以超越常識的速度劃破水面疾行而去。天上的白額燕鷗雖然果敢地想要挑戰他們的速度,不過它才跟上櫻鳟II号幾秒鍾就被超過去了。一瞬被甩在後面的小鳥變換方向,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早季痛快地伸了個懶腰,坐在船頭,全身迎接吹來的風。摘下時刻處于危險中的草帽,頭發直直的飄向後方。拿來代替頭巾的毛巾雖然在胸前打了兩個結,不過還是被強風吹得直抖。
雖然周圍三百六十度全都是水景,卻并不覺得無趣。雲間漏下來的點點陽光,在水面上肆意起舞,組成美麗炫目的圖景。疾馳的小艇濺出的水花甚至帶出了一條條彩虹。
早季癡癡地望着這景,一時竟不能辨明視野中的異常。這光景太過耀眼,諸色的殘像和它們的補色晃得她滿眼都是。
她望向覺那邊,發現他正闆着臉盯着湖面。在使用咒力操縱水面上漂着的物體,例如船的時候,最初要集中注意力在前方的水面上,想象那裏和船的距離正在縮短;速度到達一定程度之後,要在構造水面由斥力推動船前進的構象的同時,還得持續保持船底在滑行的感覺。
不論哪個環節都需要精神極度集中,時間長了的話就會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因爲水波讓船不停地上下搖晃,光是凝視着水面就相當容易導緻暈船。
覺看到早季轉過來,好像誤解了似的松了一口氣說:“真是的,别想能偷懶,你是不是該和我換換了?”
早季緩緩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不行。”
“不行?不行,是什麽意思?”覺有些愠怒。
“眼睛不舒服。應該是望強光太多了。”小姑娘說明了症狀。覺開始有些吃驚,之後才勉強理解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那好吧,我來開船。”
在向覺道謝之後,早季從包裏掏出一副紅色太陽鏡,戴了上去。這是早季的父親讓她帶上的東西,選材使用了玻璃職人凝聚心血而成的高純度玻璃,茜與柿漆之類調和而成的紅褐色顔料薄薄的均一地滲進鏡片中,對眩目藍光具有的良好防護效果。如果一開始就想起來戴上的話,眼睛就會好受一些的吧,“我還真是粗心呢。”早季有些失神的想到。
戴上太陽鏡之後,霞浦的景色恍若沉入了濃郁的夕色,眼前的眩光終于退散,頓時輕松了不少。
在視野不佳的時候是嚴禁使用咒力的。雖然像镝木肆星氏這種級别的達人就算在黑暗中也能自由操控咒力,對于這群孩子這種初心者,如果不能認真觀察對象,把握其狀态,可能會産生預想不到的後果。
幾人已經駛進霞浦整整一個小時了。到達最深的地方時,蘆葦叢中突然傳來巨大的水聲,水下快速閃過一個黑影,然後消失不見了。黑影看上去呈大的菱形,應該是捕虎蟹吧。以前隻能在陸地上見到捕虎蟹,沒想到它們的遊泳技術竟這麽好,實在是超乎想象,令人吃驚。
透過葦草可以看到蜿蜒流過森林注入霞浦的綠色河流。根據事先調查的結果,這條河應該叫做櫻川。築波山原本應該聳立在我們眼前的,從櫻川溯流而上的時候卻被兩岸的樹叢遮擋,變得看不見了。
途中河流分成了兩支,幾個半大的孩子稍微猶豫了一下,選擇左邊稍寬的河道接着走了下去。接着大約經過了一公裏左右的路程,總算是駛出了草木繁茂的樹林,眼前豁然開朗。櫻川應是繞過築波山的西側然後北上的。
再走下去的話反倒會離築波山更遠,他們決定就從這裏上岸,
“到了!可算是到了這個地方了!”第一個踏上陸地的瞬喜笑顔開地說道。然後早季、真理亞、守一個接一個地下了船,最後則是覺與原天化。覺,他因爲一直一個人長時間持續精神集中,現在看起來非常疲憊,面色很差。覺走向一旁的樹叢,半彎下身像是在嘔吐。早季不由得感覺心中充滿罪惡感。
而原天化卻是因爲一程水路,不斷地進行踏波而行,耗費了大量的精神,但是在面色上看去比覺強多了,隻是看着精神萎靡。
總之先将小艇藏在蘆葦叢中。雖說不會有什麽人來到這裏,以防萬一,還是藏起來比較好。慎重起見,爲了防止波浪襲擊,幾人把船錨深深地打進泥土中。
“接下來該怎麽辦?再過一會兒就該吃午飯了。”守好像有些餓了,帶着期待的神情看着其他人。
“總之先隻挑一些背得動的行李上山,在四周視野好的地方吃便當吧。”
因爲覺還昏昏沉沉的,于是瞬擔下了帶領大家的任務。同樣的話若是讓覺來說,大家可能會有怨言,但是瞬的指令就暢通無阻。所以大家就決定拿上背包開始登山。
雖說如此,在這算不上是山路的小徑上前行比預先估計的還要費勁得多。打頭陣的人得用咒力斬開藤蔓和雜草開路,這個活十分累人,每次不到五分鍾就得換人了。
更讓他們焦頭爛額的是蚊蟲之類吸血昆蟲的襲擊。這些令人生厭的蟲子在八丁标附近幾乎無立錐之地,在這邊卻怎麽殺都殺不完,前赴後繼般的洶湧而至。在這些多餘的事情上不得不一直使用咒力的幾人消耗都十分嚴重。而早季因爲戴着太陽鏡,很難看清楚小蟲子,可以說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所以,當他們面前兀然出現異樣的廢墟的時候,大家都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什麽啊這個。”真理亞一臉嫌惡地說。覺得可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這座廢墟大概和公民館一般大,被藤蔓和青苔子類的綠色植物完全包裹,幾乎和森林化爲一體,默默地吐息着。
“……大概是築波山神社吧。”覺翻了翻帶來的古地圖,說道。雖然他和平時還是有些不同,不過自從上岸之後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元氣。
“神社?”早季一邊說着,一邊強忍住因差點踩中腳下蛤蟆而發出的尖叫。到了山上之後,這些難看的生物就到處慢吞吞地蹦來蹦去。
“少說也是有兩、三千年曆史的神社,這座建築物在千年前就算是十分古老了。”瞬補充道。
“在這裏吃便當嗎?”守問道。确實,大家肚子都餓了,不過在這種地方吃午飯還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點。
當早季正準備提出異議的時候,從左手邊傳來低聲的尖叫。難道又有人差點踩中蛤蟆了嗎?我這麽想着,忽然看到了呆若木雞的覺。然後,趕來的瞬也完全僵住了。
“怎麽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除了早季和原天化之外的四人都陷入了木頭人的狀态,誰都沒有想要回答早季的疑問的意思。
到底是怎麽了?早季逐漸陷入危險的恐慌之中,望向四人眼睛盯的方向,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
至今如此從未見過的奇怪生物就在那邊靜靜地呆着。
“惡魔的蓑白”、“拟蓑白”,這些詞彙在她的腦海中浮現。确實這隻生物一眼望去很像蓑白,但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它們之間完全不一樣。
長度大約有五六十厘米,身體就像是用橡皮做的似的不斷地前後伸縮,表皮的一部分也在不規則地脹縮着,于是全身隻能用不定形來形容了。而且它背上群集着很多像海膽的棘一般的半透明突起,每一根都放射着比蓑白本體觸手強得多的七彩熒光。
千變萬化的彩光在空中重合幹涉,現出像條紋、像漩渦的圖景。就算是隔着紅色太陽鏡,這幅美景依然讓人心醉神迷。
拟蓑白在背後留下虹色的殘像,慢慢地滑進神社大殿的下邊去了。
好似自己的尖叫喚醒了大腦的一部分,早季對着覺和瞬叫道:“快點兒……覺!瞬!抓住它!要逃掉了!”
但是,兩個人完全沒有動彈,隻是茫然地目送拟蓑白離去。
早季想要發動咒力,不過還是作罷了。前面也提到過,多人的咒力波及同一個對象是非常危險的。當前面的人固定視線的時候,後面的人不管發生什麽都應該謹慎行事。
覺,還有瞬,都在凝視着拟蓑白。若是在平時,他們馬上就應該使用咒力了,可是這兩個人像是凍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意識中漫長的時間過去了,其實隻是數秒間,蓑白悠然地從布滿藤蔓和一丈高的雜草的大殿廊下消失了。
而原天化隻是那樣靜靜地看着,看着這隻奇異的生命體的消失,即使方才他有能力抓住這個怪東西,這隻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向早季他們叙述真正曆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