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這一次,事情真的不好搞,我和你交個底吧,上面有人震怒了。”
“老鍾,我查過了,這次,小宇他,真的是惹了不該惹的人啊,唉……”
“…………”
電話裏,那一個個的老朋友或誠摯,或無奈,或同情的聲音,一個一個的,在他的腦海裏不停的回響着。
曾幾何時,他鍾浩天從來都是那些朋友們求助的對象,他幾乎從來都沒有向那些人開過口,也沒有想到,自己哪天會需要向那些人開口。
這一次,他卻幾乎所有的人,他認爲幫過的人,或者有交情的人,有可能願意幫到他的人,全都放低了姿态,去求了一遍。
可是,他第一次的開口,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幫上他的忙!
然而,他卻沒有辦法,去責怪那些人。
因爲他也知道,有一些人,真的并不是不想要幫他,而是真的沒有辦法幫到他,比如,他那位如今在燕京國務院秘書處就職的那位發小。
他相信,就算全世界都可能不幫他,但是那位發小,是絕對不可能的。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老爺子那邊了。
對,老爺子,老爺子一定能夠把小宇救出來的。
想到老爺子,鍾浩天忽然像是一個溺水中的人,驟然之間,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神驟然一下亮了起來,他的身形,也猛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臉上的頹然和絕望之色,也一下子去了許多。
“鈴鈴……”
手機的鈴聲,驟然之間響了起來。
是老爺子!
一聽到這個鈴聲,鍾浩天的臉上,神色蓦地一喜,這個鈴聲,正是他設置的獨特的,老爺子的來電的聲音!
“爸。”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飛快的舉起了手機,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道了一聲。
“…………”
話筒之中,沒有任何的聲音。
“爸,怎麽了?”
鍾浩天的心,猛的一緊。
“浩天,你父親我,真的老了。”
話筒之中,傳出了一個充滿了無比的蒼桑,無比失落,黯淡的聲音。
“父親,你怎麽了?你正值年富之時呢,怎麽會是老了呢?”
鍾浩天的瞳孔,猛然的收縮了起來,他的腦海裏,猛然間生出了一種極爲不詳的感覺,但是他的嘴裏,還是盡可能的以一種安慰的語氣道。
“但是在他們的眼裏,我已經老了!”
老人突然之間,爆發了出來,聲音之中,帶着一種極度壓抑的控訴,“那些混蛋,他們已經忘記了,當初的時候,這個天下,是怎麽來的了,是我們這些老骨頭,用血水,拼了老命換來的!”
“爸……”
鍾浩天的心,猛的往下使勁的沉了下去。
父親的話語,再度的印證了他剛才的心中的那個不詳的預感。
“他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現在居然要抓我的孫子,要抓我的孫子,要讓我斷子絕孫,他們還有一點良心嗎!他們的良心,都讓狗咬了嗎!!”
“爸,你去拜訪老先生了嗎?”
鍾浩天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之中,心髒之中,一陣的刺痛,他沒有附和父親的話語,隻是靜靜的聽着父親的控訴,他知道,現在的父親,心情正在極爲難受的時候,甚至,他聽到了話筒那邊,父親正在大喘着粗氣的聲音,他不忍心去打斷,也不忍心再說什麽。
直到過了好一會,感覺到父親的喘氣,漸漸的平息下來,他才咬了咬牙,問道。
老先生是父親的老領導,也是和父親一代的人之中,少有的還活着的人,同時,也是華夏國最有影響力的老人之一,老人雖然和父親一樣,都早就已經退休下來了,但是他和父親的境遇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父親是從政界退下來的,這些年已經幾乎沒有了什麽影響力了,可以算是真正的賦閑了,而老先生的家族,卻依然還是政軍兩界的耀眼家族。
就算是華夏國的最高領導人,都要經常去拜訪他。
隻要老先生發一個話,他相信,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絕對可以解決的。
而且,他知道,老先生是一個非常重情重義的人,一直以來,對于父親這個老下屬,都非常的照顧,他一路走過來,能夠這麽順利,這麽快的成爲一地封疆大吏,也主要是得益于老先生的扶持和照顧。
話筒那邊,回應的是一陣的沉默。
“父親?”
感覺到話筒那邊,久久沒有的回應,鍾浩天眼裏帶着一絲疑惑,有些緊張的再次喊了一聲。
“老先生不願意見我。”
話筒那邊,燕京城鍾家老宅之中,鍾浩天的父親,一個約摸八十歲上下的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極爲複雜的神色,眼神之中,透着一絲無比的哀傷。
“啪!”
聽着話筒之中,傳來的父親的聲音,鍾浩天的身形,猛的跌座了下去。
老先生不願意見父親。
這等于表明了态度,他不可能幫他救他兒子!
連他都不願救的話,那麽,他的兒子,就真的沒有救了!
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的?
老先生一直對父親都非常好的,怎麽會連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意幫忙的!
“爸,怎麽會這樣的?你和老人家說了小宇的事嗎?”
好一會,鍾浩天才猛的回過神來,神情無比倉惶的道。
老人的眼角,猛的抽了一下,他怎麽可能沒有說他孫子的事?他甚至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了,然而,老先生卻依然還是沒有見他,隻是給他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句話,‘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爲什麽要革命?’
爲什麽要革命?
開始的時候,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然而,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看到老先生送過來的一張他年輕時的相片的時候,他知道了。
他們當時革命,就是因爲社會的不公,因爲不想要被迫害……可是……現在,他們革命成功了,在無數普通百姓的幫助下,成功了,但他們卻反過來,在迫害别人……在悟透的一刻,他淚流滿面,滿心的愧疚,再也不敢再去找老先生,然而,終究,那個人還是他的孫子,他實在不忍心就這麽毀了,于是,他便厚起了老臉,逐個的去拜訪了幾個現任的年輕領導人,準備憑着自己的老臉,救一下自己的孫子,然而,卻沒有想到,那些領導人,對于他的拜訪,倒也都是非常的重視,對他的态度,也都非常的恭敬,但是一說到他的孫子的事情,他們便都是一種态度,各種理由,百般推阻。
他堂堂一個開國元老,厚着臉皮,求他們放他孫子一次,給個機會,竟然都如此……于是他才會在剛才的時候,如此的憤怒!
也許,我真的錯了……他的目光,望着前面的那張相片,心神,忽然有些恍惚了起來。
“父親,你說話啊,你怎麽了?”
見父親久久沒有回音,鍾浩天的聲音,越發的急促了起來。
“浩天,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小宇的,這麽多年來,若不是我一直太過寵溺着他的話,他也就不會那麽放縱的,也就不會惹上今曰這樁事情的。”
老人輕聲地道。
“父親……”
“浩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也許就是小宇的命吧,你堅強一些,我們鍾家,以後就要靠你支撐了。”
鍾浩天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被父親打斷了。
老人說完了一番話,他的身上的力氣,也像是完全被抽光了一般,他的那雙渾濁的眼睛,緩緩的閉了起來,眼角之中,流下了一顆渾濁的淚珠。
鍾浩天的心,猛的一顫。
他知道,父親剛才的那句話,是意味着,他要徹底的放棄兒子的生死了,或者更嚴格的說,是父親也宣告無能爲力了。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把兒子救出來,真的要徹底的放棄兒子了嗎?
鍾浩天整個人,頹然的倒在沙發上,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着。
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無比絕望的神色。
這個蕭易,究竟是什麽人?
他怎麽會這麽大的能耐?
他爲什麽要如此的絕,爲什麽一定要對他們鍾家,做到這麽絕?
他的臉上,神色無痛苦的扭曲着,手裏的拳頭,緊緊的握緊着。
在這一刻,鍾浩天沒有想到,在之前的時候,他的心中,也還是想着,要狠狠的教訓蕭易,要想辦法對付蕭易的……更沒有想到,蕭易之所以對付他兒子,除了因爲他兒子嚣張的對付過他之外,主要是因爲,他兒子确實該死,做了那麽多犯法犯罪,罪孽深重的事情……而且,蕭易之所以能夠這麽光明正大的對付他兒子,也是因爲他本身該死……若他本身沒有罪的話,蕭易是絕對不可能這麽輕松對付他……甚至不會對付他……他隻想到,是蕭易做得絕,是蕭易這個人太狠毒!
……………………………………………“來,蕭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這一杯酒,我敬你!”
凱旋樓,最爲尊貴的超豪華包廂之中,何少輝等一衆學生會的成員,在把蕭易,還有被蕭易拉過來的唐胖子,迎接進來,經過一番寒喧客氣,安排好座位,坐好之後,何少輝便第一個站了起來,一臉真誠的向蕭易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