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走向前面大門,顯得有些潇瑟的李鄭一的背影,吳伯那雙已經滿是皺紋,有些渾濁的眼睛之中,露出了一絲深深的無奈的歎息,還有一絲的憐憫。
雖然李鄭一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幾乎每一個這個莊園裏面的人,都知道他這個特殊身份的人的存在,但是作爲這個莊園之中的老人,沒有人比他,更加的了解這個莊園之中的事情,包括李鄭一的事情。
造孽啊……唉……
吳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情,他知道,這些事情,不是他應該想的,也不是他能夠想的,他能夠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服侍好屋裏的那個男人。
“你讓我很失望。”
這是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書房,整個房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沒有人的書房,比這個書房,更加的像一個書房了,簡直就是一個圖書館,牆的四面,全都是一架架的書架,每一架的書架,都塞得幾乎沒有一點的空隙。
隻有房間的中間,以及房間的窗口,有一個小小的空間。
窗口的位置,自然是爲了保持房間的空氣流通。
房間的中間那塊空地上,擺着一張簡單但是卻看起來很霸氣,讓人感覺到非常的有質感的書桌,書桌的後面,擺着一張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的樣子,非常的詭異,讓人看不出年紀,他的頭發,已經全都化爲了銀色,但是面容,卻沒有一點的皺紋,一雙眼睛,灼灼發光,精光閃爍。
男人本來是拿着一本厚厚的磚頭般厚的書,在看着的,在聽到李鄭一的腳步的一刻,他便放下了自己的書,目光,緩緩的擡了起來,神情無比平靜地的望着前面的李鄭一,語氣平淡地道。
“對不起!”
聽着男人神情平靜的說出的話語,李鄭一的胸腔之中,仿佛被一記重拳狠狠的擊了一下一般,臉上,神色一窒,眼裏流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他想要張開口,爲自己辯解一些什麽,但是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一點一點的把頭低了下來,說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你應該知道,我希望聽到的,不是對不起。”
男人的目光,望着前面的李鄭一,神情無比的平靜,一雙眸子,深邃得仿佛漆黑夜空的無窮的宇宙,完全見不到底,讓人完全的感覺不到他的想法。
李鄭一的頭,低得更低了,他知道男人的意思,他想要聽到的,不是對不起,他希望聽到的,是他的好消息,是他的一件又一件的輝煌的成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禍事,像一隻喪家犬這樣逃回來。
喪家犬,想到這個名詞,他的衣袖下,拳頭緊緊的握緊了起來。
“你知道,一直以來,我對你,都抱着很大的希望。”
男人的目光,望了一眼李鄭一,然後漸漸的把目光,轉向了邊上,望向窗外,仿佛能夠透視那扇漆黑的窗,以及窗外那一扇扇的牆壁,直接望穿到外面的無窮的蒼穹。
他的聲音,也似乎突然之間,一下子,跟着變得無比的飄忽了起來,似虛似實,“你這一次的行爲,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很好的借口,我這麽多年,一直的努力,都在這一夜之間,化爲了虛有。”
“對不起!”
李鄭一的心,猛然的一陣的抽痛,他的拳頭,指甲早已經掐入到了肉裏面,血絲早已經溢了出來,然而,他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痛了,因爲心靈的劇痛,已經完全超越了肉體。
他知道,男人的嘴裏的他們,是指的什麽人,男人說的努力,是指的什麽。
所有這些,又何嘗不是他的心中,一直以來的努力?
他又怎麽可能不痛呢?
姓蕭的,如果不是姓蕭的,哪裏會有這麽多的事情?哪裏會發生這種事情?
李鄭一的額頭,青筋幾乎都要暴出來了。
“上一次華夏的事情,也是因爲他嗎?”
男子的話音落下之後,目光便重新回到了李鄭一的身上,他的那張原本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龐,突然之間,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之色,揮了揮手,輕聲的問道。
“是的。”
李鄭一的心神一顫,他知道,男子的話語之中,那個他,指的是誰,他緊緊的低着頭,眼眸之中,布滿了血絲。
“你是怎麽招惹上他的?”
男人的手指,開始輕輕的在桌面上敲了起來。
在李鄭一準備開口的時候,他又補了一句話,“我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孩兒上次回華夏……”
聽着男人的話語,李鄭一的心神,再次的顫了一下,他領悟到了男人最後補上的那一句話的意思,他需要最客觀的講述,不允許他有任何的加工和主觀的情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便開始以一種盡可能的平靜的語氣,講述了起來。
從他回到華夏,到怎麽樣遇到趙雨華,怎麽樣和蕭易扯上關系,到後面怎麽樣一步一步的将矛盾給加深了,一直到最近,他找人去華夏國刺殺陳建國,到今天怎麽遇到蕭易,怎麽樣被他追殺,全都說了出來,沒有進行一絲一毫的加工。
不是他不想加工,而是因爲,他知道,在那個男人說了那句話之後,他的加工,是沒有任何的意義的,這個男人需要知道的事情,他有很多的渠道和方法,可以獲得,向他開口詢問,隻是因爲這是最簡單的一個方法而已,唯一的意義,隻會讓自己,在男人的心目中,變得更加的像一個廢物!
“唉……”
在李鄭一講述的時候,男人一直都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表情都沒有,隻是那麽靜靜的坐着,聽着李鄭一的講述,一直到他從頭至尾講述完之後,他才緩緩的擡起了頭,發出了一聲歎息。
李鄭一的目光,有些錯愕的望着前面的男人,不知道他的這一聲歎息,是什麽意思。
“你找錯了對手,你和他,不是一個級數上的。”
男人輕輕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語氣非常的平淡,似乎完全沒有顧忌,李鄭一的心情,完全沒有顧及到,這樣的話語,對于李鄭一來說,意味着什麽,會造成多麽巨大的沖擊。
李鄭一的臉色,漲得通紅,他的臉上,神情寫滿了對于男人這句評價的不甘,除了武力值之外,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有什麽地方,不如蕭易,不論各方面,聰明還是才智,他都相信自己絕對在蕭易之上,但是他卻并沒有說話。
他不想去争辯,尤其是不想和眼前這個男人争辯。
這個男人說過,事實,是從來都不需要去争辯的,你不需要說出來,你隻需要做給我看!
“你現在有什麽想法?”
男人似乎看透了李鄭一的想法,目光中浮起一絲淡淡的贊許之意,能夠勇于挑戰,不願服輸,總算還是比被人打擊了一次,就你一坨爛泥一般,要赢上一些。
但是馬上,便收了起來,重新變得無比的平淡了起來,淡淡的開聲問道。
嗯?
李鄭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待到擡起頭,看到男人的目光之後,才回應過來,男人确實是在問自己的看法。
“他讓華叔死了,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我們絕對不能讓他離開m國。”
在确定了一下之後,李鄭一的腦子裏,頓時開始飛快的轉了起來,握緊了拳頭,眼神之中,帶着一絲無比強烈的仇恨,慢慢的開始說了起來。
“林叔也死了。”。
男人淡淡的加了一句。
“什麽?”
李鄭一的腳步,幾乎跳了起來,一張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雙眼睛,瞪得大大了起來,他的目光,望着前面的男人,希望從男人的身上,看到哪怕是一絲的,開玩笑的意思。
然而,他卻失望了,看着男人的眼神,他知道,男人說的,是真話。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蕭易的實力,真的強大到了這種程度嗎?
林叔是誰,李鄭一自然不會不知道。
就算是在整個鄭家之中,林叔的實力,也許,應該都是排得上前面的,就連他最爲信任,最爲倚賴的,那個無比強大的華叔,在林叔面前,都隻是一個小字輩而已,實力差了不止一籌!
在剛才他最絕望的時候,林叔便仿佛一個天神一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将蕭易擋住了。
雖然,他一直都在逃,在瘋狂的逃,但是他根本就不認爲,他會輸給蕭易!
他逃,隻是一種本能,隻是面對蕭易這樣的高手,他實在沒有安全感,生怕出現任何的意外而已!
“唉……”
男人的嘴裏,發出了一聲輕聲的歎息,那雙無比深邃的眼眸之中,露出了一絲黯然的神色。
這是他的一個下屬,也是他的一個朋友,一個和他認識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朋友,就這麽逝去了,即便是早就已經見慣生死的他,也難免心中有些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