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華終究不是一般人,在沉默了一會,内心激烈的掙紮震蕩之後,終究還是硬生生的把内心之中,所有的羞辱,悲憤等等負面的情緒,都壓了下去,深呼吸了一下,神态恭恭敬敬的向着大先生的方向,鞠了一躬,把頭,緊緊的低了下去。
然而,他的雙手,終究因内心之中,積壓的情緒,太過于多,而變得震顫不已,連雙腿,都在顫動,整個胸腔,亦在不停的起伏。
這樣當衆的被侮辱,然後還要當衆的低頭認錯,這絕對是一件極度屈辱,極度需要勇氣的事情。
但是知道,他必須要認錯。
不認錯,就意味着對上,意味着迎接挑戰,而這個挑戰,根就沒有任何的一絲成功的機會,還很可能會帶來災難性的傷害!
如果隻是他自己,他可以選擇挑戰,然後死亡,那對他來説,更加的容易,但是梁家必須要生存下去,所有的一切,才有希望!
梁家的每一個人,都低下了頭。
每一個人的拳頭,也緊緊的握緊了起來。
他們的心中,都充滿了屈辱,他們都知道,今日這一天,将永久的記入梁家的史冊之中,這将會是梁家這幾十年來,最屈辱的一天,從今日起,梁家将會成燕京城的一個笑柄,梁家的聲望,将會跌到最低谷,他們的心中,都在怨恨,卻并不敢生出半點的報複之心。
因,那個人已經強大到了令到他們根就生不出來報複之心,即便是在他們的眼裏,深不可測,最強大的毛先生,在那個人的手裏,都過不了三招,一輩子也許都沒有辦法達到毛先生的那個境界的他們,又拿什麽去報複?
他們,隻能把所有的怨念,都發洩在那個叫做蕭易的年輕人的身上,所有的一切屈辱,都是這個叫做蕭易的年輕人帶來的,如果不是他,拍賣會上梁家不會丢臉,四公子也不會被廢,今天晚上,也不會再受上這麽一重一重的屈辱!
“很好。”
高大的男子對于梁月華的選擇,并不感到意外,他相信,梁月華能夠坐在梁家家主的位置上,把梁家一步一步經營到現在的這樣的地步,肯定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最少,對于他所出的那麽簡單的一個問題的分辯分析能力,應該會有。
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便投到了旁邊的蕭易的身上。
盡管相隔了很遠很遠,遠得連人影都看不到,隻能依稀分辯出來,在那一個方向方位,但在他的目光投來的一瞬之間,蕭易卻瞬間極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一道目光,仿佛對方就在眼前注視他一般,甚至,仿佛自己整個人,都完全的變成了透明,完全的被洞穿了一般,讓他有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我不希望,你明天還在燕京城裏。”
高大的男子盯着蕭易,眼裏露出了一種很複雜的感覺,一直過了幾秒鍾,臉上才重新的恢複完全的平靜,緩緩的以一種無比平靜的語氣道。
他并沒有指出誰,但是大家卻都很奇怪的,似乎一瞬間就很自然的明白,他的話,指的是蕭易。
也正因明白,所有人的眼裏的神情,才變得更加奇怪了起來。
他剛才救了他,令到所有人震驚,揣測,他是什麽人,是不是和龍家有什麽關系,但是此刻,他們卻驚訝的發現,大先生的語氣中,似乎并不喜歡這個小子,最少,并不像他們之前想象的這麽在乎。
否則的放在,絕對不應該會像現在這樣,這麽直接的驅逐他。
“請大先生放心,在下一定立即帶他離開燕京,絕不耽擱。”
蕭易還沒有來得及説話,旁邊的北晨星已經連忙飛快的替蕭易回答了,神情恭敬的向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躬着腰道。
“小子,我不相信,你永遠都這麽有運氣!”
聽到大先生的話語,原一直緊緊低着頭的梁月華赫然擡起了頭,他來以,有了大先生撐腰,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但是在剛才的那句話之中,他聽到了一種希望,大先生和這個小子,關系并不深,也就意味着,龍家和他并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這便意味着,他們還有希望。
似乎大先生隻是不希望他在燕京出事,離開了燕京,他就不會管了。
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無比怨毒的神色。
隻要大先生不管蕭易,那麽他便有機會,即便今天這些人一直保護着他,他們梁家也有機會,更何況,他也不相信,那些人能夠一直貼身的保護蕭易。
梁家的其餘的人,目光也全都望向了蕭易,眼神之中,全都是刻骨的怨毒,他們每個人,都已經把蕭易當成了必死的死敵!
隻要有機會,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滅掉!
所有的人,都能夠感覺得到,梁家的人的眼神之中,那種刻骨的仇恨,每一個人,都不得感覺心神顫動了一下,任何一個人,面對梁家這樣的可怕的對手,這樣的強烈的仇恨,都絕對不會感到平靜,都會忍不住的一陣頭皮發麻,午夜惡夢的。
大家都知道,梁月華的嘴裏説出的,聽起來有些像那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們常用的場面話的話語,是他們的宣誓,是他們的決心!
高大的男子也聽到了他的話,也感覺到了他們的眼神之中,以及語氣之中,蘊含的仇恨,他的眉心,再次的輕皺起來,他此刻才發現,原來他們剛才,竟然還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
但是僅一瞬間,他的神情,便平緩了,眼角之中,露出了一絲譏诮的神色。
他很清楚,他們是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報複的。
他們想要報複的念頭,注定将會落空,他們所有的報複的行動,隻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恥辱和代價,正如他之前所言,這個世界,來就不是那麽公平的,正如那些被他們梁家迫害,卻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翻身的人一樣,他們梁家,這一個場子,他們是認栽得栽,不認栽也得栽。
不過,他并沒有想要和他們説什麽,他沒有義務,也沒必要去和他們説什麽。
在目光淡淡的一瞥,确定今天晚上,事情基已經結束,沒有他什麽事情之後,他的身形,轉了過來,一腳向前邁了出去。
他之前站立的位置,便已經是樓頂角落邊緣,他的前面,已無實物,隻有虛無。
然而,他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般,就這麽平平穩穩的,一腳向着前面的虛空,踏了出去。
三層樓的樓頂,其實并不算很高,不慎摔落的話,如果摔的體位相對正确一些,也許也不會摔死,但摔個傷殘,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正常的人,還想要在陽光下快樂生活的人,站在這樣的三層樓的樓頂,也絕對不會就這麽跳下去。
但有一點,那便是任何的正常的人,這麽一腳踏出去,一腳踏空的後果,都是一樣的,那便是自落體,身體肯定會下墜。
可詭異的是,高大男子的一腳踏出,他的身形,卻并未墜落,他的腳下,原虛無的空間,竟似乎突然凝實了有什麽東西一般,就這麽任他平直的踏着而過。
而且,男子的腳步,看似閑庭散步一般,随意的一腳一腳邁出,可是他的身形,卻竟是極快速的模糊在了視線之中。
燕京市中心,一間豪華的酒店之内,北晨風的目光,望着窗外,望着前面的那些七彩的霓虹燈,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種少有的焦慮,他的拳頭,在緊緊的握着。
他并沒有去到那處現場,而是選擇了在這裏等待。
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會不會支,如果他去了,那麽,今天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有問題,蕭易就不會有事,然而,如果他不去呢?
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冒汗……那個結果,他不太願意去想……
若真那樣,我功成之日,便是梁家絕滅之時!
北晨風的拳頭,緊緊的握着,眼裏蓦然間,射出一縷寒芒。
“總有一天,我會去南方一遭!”
蓦地,他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一個聽起來似乎有些虛無飄渺,仿似極遙遠的夜空傳來的聲音。
聽着這個聲音,北晨風的心神,驟然一震,目光,瞬間轉了過來,向着遠處的夜空望去,然而,遠處,霓虹依舊,夜宇深邃,卻并無任何的影子。
而這個聲音,在落下之後,便也再沒有任何的聲息傳來。
靜靜的凝視着前方的夜空良久,北晨風終于收回了目光,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然後神情很恭敬的,帶着一絲感激的神情的對着那個方向,躬了一身。
再站起來的一刻,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他平日裏那般的古井不波。
之前眼裏的緊張,忐忑等等各種的情緒,全都完全的消失了,似乎等待已久的問題,終于落下了一個答案,且是一個自己心裏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