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蓮确實賢惠,家裏的混亂她不敢讓外人看見,家醜不宜外揚嘛。也沒讓母女倆的戰争幹擾石家父子的日常生活,直到傍晚石晉龍下班,她才把忍了一天的驚吓與委屈向丈夫訴苦。
石晉龍見家裏的東西不但挪了位置,還被整齊地堆疊在牆邊,也是受驚不淺。這時,玩夠了回家吃飯的石子軒正好在此時進門,一瞧這情形立即明白這對母女今天又開戰了,差點笑噴。
寶妹妹威武!用實力輾壓一切。
而秋寶呢,她今天白天躲在外邊一個公園裏把仙草放出來曬太陽,自己在一邊練功。自從搬進學校之後,她一般選擇在午休時上樓頂曬仙草,自己在陰涼的屋檐下練功一個小時才回宿舍。
天色漸暗,她慢悠悠地踱進學校。
這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瞧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繼父石晉龍的,便接通,繼續全身心放松充滿閑情逸緻地逛着校園。傍晚的校園甯靜清幽,各種蟲子的鳴叫中夾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繼父打電話來不是爲了責罵她,隻問她現在在哪兒,學校的飯堂周末有沒開飯等。叮囑她呆在學校安心學習,晚上别到外邊玩,雖然她有武力在身,始終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不安全。
家裏的事不必擔心,有他和小軒能搞定。
所謂家裏的事情,指的是一樓那些被秋寶疊起來的家具。那些家具很重,一個人搬不下來,原本石子軒想出來找秋寶的,結果被留在家裏幫忙。
不是每個人的能力都像秋寶那麽變态。
聽着電話,不知不覺間,秋寶來到校園一叢美人蕉前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這裏空曠,擡頭便能看到一方星空。甯靜的夜裏,耳邊響着繼父的殷殷叮囑,成熟男子那把渾厚溫潤的嗓音絲絲入心,毫無預兆地。一股銳痛刺入秋寶的心扉。
前世的父親也常常這樣對她說話,不管她和誰發生争執或者鬧脾氣,他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兒。
問東問西從她的語氣中探知情緒如何,誰對誰錯。必須等到她心态平靜的時候再約略提提。
前世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很有信心。
今天被秋蓮罵秋寶不覺得委屈,本來就是她自找的。由于嫌棄這個親媽,又不想駁了繼父的面子,她便激怒親媽讓其親口把自己攆出來。日後在繼父面前她就有借口不回去了。
這個親媽很自私,秋寶自己便理所當然地自私。所以,達到目的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
但是,繼父關心的語氣讓她眼眶一熱,情緒完全不受控制,眼淚像脫線的珠子毫無預警地掉下來了。
她坐在那裏下意識地縮起雙腳,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她一隻手撐着額角,低垂着頭,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
“龍叔,我沒想過要傷害小貝。在我手上她傷不了。我這麽做是爲了吓我媽,我不喜歡她,永遠也不喜歡。”此時此刻,她隻想向繼父解釋這一點,她不想再回到那兒去。
電話那頭的石晉龍一頓,繼而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能耐叔叔很清楚。”從小看着她和大兒子打架打到大,每次她都手下留情,人品和能耐他這旁觀者怎可能不清楚?
“本來想讓你們母女冰釋前嫌的。”看來他和秋家二老都操之過急了,這對母女目前還是保持距離最安全。“阿寶,那你先在宿舍裏住着。如果住不習慣,叔叔在郊區還有一棟房子。隻是比較偏僻,離學校也比較遠……”
秋寶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笑出聲來,“不用,我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放長假我就回梨鄉看姥爺他們,不必跑來跑去那麽麻煩。”
花着别人的錢。虐着别人的媳婦,就别要求太多了,做人得知足。
“那好,小軒也跟我說過你在學校的人緣不錯。阿寶,你媽能視小軒他們爲己出,叔叔也可以。别因爲你媽的事咱叔倆就生分了,日後遇到什麽困難記得找小軒,解決不了就來找叔叔,明白嗎?這不是麻煩我,而是爲我好。你若在安平市出事,我日後怎麽有臉去見你姥爺姥姥他們?你說對吧?”
眼淚再一次爬滿臉,秋寶努力抑制着語氣,嗯了聲。
“我知道了,謝謝您,龍叔。”
挂了電話,緊握着左手腕上的檀木鏈子,秋寶把臉埋在曲起的雙膝裏,聽憑淚如雨下。
心裏一陣一陣揪痛,她想父親了,也想大哥,還有媽媽那溫柔慈愛的目光,和姐姐一雙洞悉人心的靈眸,經常促狹地向她眨呀眨的……爲什麽隻有她能活着?家人做的好事比她多得多,爲什麽隻有她一個人活着?
這不公平。
如果有辦法換得前世親人的重生,哪怕讓她堕入五毒旗中永不超生,她也願意。隻可惜,泱泱人海中,她帶着兩輩子的記憶孤身一人活着,還心性冷漠地成爲一個殺人狂魔。
伴随她的,是無止境的捕殺、恐懼與孤獨……
像在應和她内心的悲怆,秋寶的腦海裏铮的一聲響,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随後響起了一段明亮铿锵,猶如敲擊玉馨的琴聲。渾厚有力的低音,每一段婉轉柔和的滑音皆能拔動她的心靈,與之共鳴。
此時,遠方的夜空忽然嗖呯一聲炸響,正在以淚洗面獨舔心傷的秋寶愕然擡頭,隻見空曠的夜空之中,相繼綻開一朵朵絢麗璀璨的煙花來。各種樣式的煙花不斷在夜空炸開,讓人看得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秋寶抹去眼淚,仍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曲起的膝蓋,靜靜看着那些煙花旋轉着投入夜空的懷抱,再一一炸開,炸得滿天空都是。
有錢人就是好啊!非年非節日的情況下,居然能在大都市中肆意地放煙花。
不過,确實很好看,有很多奇妙的花式她從未見過。
那段響在心靈的琴聲輕柔舒緩,夜空之中不斷爆開的奇妙煙花層出不窮。漸漸地,獨坐椅上的人兒淚痕已幹,驟然裂開的心防逐漸愈合。
又過了一會兒,琴聲消散。仿佛沉入深潭,周圍恢複一片靜寂。
煙花漸入尾聲,居然炸出一些Q版食物型的煙花,果然是奇思妙想,啊。還有一個Q版的小人兒……呃,等等,那個Q版小人兒的形象怎麽那麽熟悉?梳着丸子頭,短小的燈籠褲特别顯眼,短手短腳的仿佛在夜空中奔跑。
秋寶一愣,不自覺地睜大眼睛。
最後,空中出現一個大白菜的形狀被Q版小人兒一腳踹起,在不遠處散成一朵花開!全城驚奇看着煙花的人們頓時發出一陣陣笑聲,繼而嘩然……卧槽!這分明就是小時候的她!
卧槽卧槽卧槽!此時此刻除了爆粗已無話能表達她亂糟糟的心情。
這麽大手筆,子桑那個撲街小子找來了?!
秋寶驚愕地一下子松開了牢牢圈住雙腳的手。倏然站起,靈識大開警惕地環顧四周,尋找記憶中的那個小卷毛男孩。
左邊不遠處的另一條樹蔭下,一向文質彬彬,那個出身暴發戶的兒子候杉正棒着一本外語課本慢慢地踱來踱去,全神貫注地默念單詞,多麽勤快的好孩子啊!
但是,那條林蔭路的前後入口有保镖站崗……咳咳,不愧是裝叉實力戶。
雖然他的作風有些類似子桑家,但肯定不是他。
富豪的作風大同小異。差别在于細節。
何況,泡妞而已,不至于改名換姓吧?再說人家還有來曆可查,那頭短發順貼一點兒不像卷毛。
右邊約一百米的假山後。桑明哲那個傻.叉肩上挂着一個大帆布包,裏邊裝滿阿膠膏與全自動電須刨。身邊還聚着好幾個男女在一起看煙花,他不時驚歎,不時低罵是哪個傻.叉在這當口燒錢。
他剛才正在向同學們推銷商品,眼看着生意就要成功,結果被煙花打斷了。幾乎被氣死。
這家夥是卷毛,但同樣的道理,爲了一個女人改名換姓、更改背景什麽的,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還挎着一個大包四處向人推銷……大富豪考驗兒孫從基層爬上頂樓的毅力與才能?
算了,此人可以暫時關注,再搜。
嗯,那邊清涼的河畔有一對小年輕在偷吃禁果,啧啧,早戀害死人;再搜,這裏也有一對在互啃,噢嗞,年紀輕輕的;咦?那裏有一對正在犯愁,哦,少女懷了,少男承擔不起……花兒還未綻放,苦澀的果子隻能自己品嘗。
難怪家長們不放心孩子留宿,太讓人操心了。
咦?從校門口跑進來一個人,是石子軒,他直接奔向女生宿舍……來找她的。
秋寶一抹臉,運用小神通抹去臉上傷心過的痕迹。放下腳坐好,姿态閑适地倚在椅子上,拿起手機刷屏玩遊戲。
電話響了,石子軒打來的。她清咳兩聲,讓聲音恢複自然,然後接聽……
另一端——
“少爺,您提前把煙花放了,秋小姐生日那天怎麽辦?主題煙花是不少,但同一個梗近期用兩次毫無驚喜可言……”語氣揶揄道。少爺還太年輕,沉不住氣要顯擺。
“嗯,所以你們要盡快再想個創意出來。”
“……”那端靜默了一會兒,“咳,少爺,可以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嗎?”
“可以,我當你們這個月的工資已經領了。”
一聲慘嚎,“别呀少爺,屬下馬上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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