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翔空微微一驚。
腳下是厚厚的水晶地闆，透明地闆下面流淌而過一片片被夕陽染紅的雲朵，舉目遠望，可以看到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一直延伸到盡頭，在那盡頭之處隐約可見成簇的雲朵，而在遠處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座鋼鐵城堡。
這裏卻是原著中桐人和亞絲娜最後與茅場晶彥所見面的地方。
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顯然是茅場晶彥的手筆。
翔空收回遠眺的目光，旋即望向不遠處的鋼鐵城堡，此時，在那橘紅色的天空之中，曾經囚禁了上萬人的浮遊城堡從底下開始正一層層崩壞着。
翔空無言凝視着那從底層開始不停落下的碎片，隐約可聽到風聲中夾帶的轟隆聲，他在等茅場晶彥。
“現在，設置在argus總公司地下第五層的sao大型主機正在用其所有内存進行檔案完全删除工作，再過十分鍾，這個世界将會消失。”
忽然間，耳邊響起一道平淡的聲音。
不知何時，像是突然出現，翔空順着聲音望去，才發現茅場晶彥已經站在他的身旁。
不是希茲克利夫，而是身爲開發者的茅場晶彥。
他穿着白色襯衫，打着領帶，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長袍，此刻他正用一種溫和的目光注視着逐漸崩毀的艾恩葛朗特。
翔空隻是看着他的側臉，平靜道：“他們都安全回到現實了嗎？”
“就在剛才，除了你，還存活着的所有玩家，總共七千九百六十五人，都已經完成登出。”茅場晶彥收回望向艾恩葛朗特的目光。
“呵，整整兩千多條的無辜生命。”翔空嘲諷一笑。
茅場晶彥頓時沉默，片刻後，他側頭看向翔空，淡淡道：“你很特别，我沒想到遊戲會在第五十層的時候被攻略成功。”
“怎麽，後悔給我機會了？”翔空眼中的嘲諷愈發濃郁。
“怎麽會…”茅場晶彥搖了搖頭，平靜道：“我從來不會爲自己所做出的選擇而後悔，恭喜你了，成功攻略遊戲。”
翔空卻沒有任何喜悅，攻略遊戲又怎樣，現實世界的他也許生命已經所剩無幾，真的不想死…
“看來，這個世界讓你多了留世的眷戀。”茅場晶彥瞥了一眼翔空眼中的不甘。
“想活下去嗎？這也是我單獨留下你的原因。”
翔空聞言臉色一變，轉過頭，死死盯着茅場晶彥，後者風輕雲淡的雙手插在口袋裏，望着處在崩毀狀态中的艾恩葛朗特。
“想。”翔空毫不猶豫的回道，他不想就這麽窩囊的死去，他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人和事。
“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五十。”茅場晶彥淡淡道。
“什麽？”翔空疑惑道。
“現在的我，現實世界裏的軀體已經冰冷，完完全全沒有絲毫生命迹象，可我的意識依然沒有消失。”
他的臉龐上似乎浮現一抹狂熱，“我以艾恩葛朗特爲載體，嘗試将自己的意識塞入虛拟世界之中，最後，我成功了，靈魂得以保存。”
“…”
翔空緩緩睜大眼睛，無比震驚。
“這是你唯一能延續生命的方法，不想死的話，就拼命活下去吧，哪怕這是你所不認同的。”茅場晶彥微微仰頭，目光深邃。
确實，别無選擇，如果現實世界的身體确實瀕臨死亡，除了這個方法還能怎麽辦？
活着，那就有無限的可能性，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翔空深吸一口氣，壓着内心的激蕩，道：“告訴我方法。”
茅場晶彥卻微微一笑，“如果你能拿到總公司的最高權限，那就去找一個名爲神代凜子的女性，她是我的前任女朋友。”
言下之意，那就是你拿不到總公司的話，說什麽也沒用。
翔空苦笑一聲，拿下總公司，這種事情…
他卻不知道他的家人擁有絕對的權勢，拿下一家總公司就跟吃飯一樣簡單，而茅場晶彥對于翔空能拿下總公司報以懷疑的态度，哪怕知道方法，不能使用地下五層的機器也是枉然。
他對着翔空投去愛莫能助的眼神，道：“前提條件是你能擁有總公司的決策權，當如果成爲現實，那麽就去找神代凜子，她知道方法，要實施方法也需要她的援助。”
翔空默默點頭，想對茅場晶彥說一聲謝謝，然而他想到死去的兩千多人，不由沉默。
“我該走了。”茅場晶彥忽然道，他遠眺無邊無際的天空盡頭，眼中似乎滿是期待。
他說完，也不待翔空反應如何，便是突然消失了，仿佛從來也沒出現過，獨留翔空一人留在此處，而這時，遙遠天空中的艾恩葛朗特已經快要完全崩毀。
………
翔空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吃力的睜開一絲又像是彈簧一樣閉上，來回持續了好多次，才緩緩裂開一條縫隙。
白光從縫隙湧入，刺得眼睛有點生疼，與此同時，腦袋異常漲痛，一幅幅不屬于自己的畫面一一在眼前閃過。
“那是我？不，不是，那是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
昏昏沉沉的想着，耳邊傳來一道感覺很是熟悉的哭泣女聲，是誰呢？
懷着這個疑問，翔空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又死死閉合，在那道充斥着擔憂的女聲中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躺在床上，盡管所在的房間有一扇從高到底的玻璃落地窗，也隻是局限了一小塊的世界。
對于外面世界的幻想皆是從書中得知，他無法下床走路，無法出去，無法上學，每天眼睛需要睜開的時間裏，他隻能看着一本本的書，随着年齡增長，他漸漸懂得自身的處境，也開始明白内心中的期望不會有實現的一天，他隻能在床上等死…
爲了不使得父母擔心，他一直強迫自己樂觀，每天都要做出一副對于自己既定好的歸宿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久而久之，他變得平靜，對于未來随時将至的死亡不再恐懼。
遺憾的是，能實現他願望的sao出現得太遲，在他進入遊戲短短幾個小時，生命便走到了盡頭。
畫面突然一黑，飛快的閃過一個個人的樣子，腦袋也自然浮現每個人的信息。
那是他的家人…
最後，畫面變成一間邋遢的宿舍，有個年輕人背對着他坐在電腦前，那台電腦正在播放一部動漫。
“那是我…我是神武翔空，不…我是汪洋！”
無數的光芒像是撕裂空間一樣湧入，眼前盡是白光。
汪洋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梨花帶雨的美婦。
“母親。”他幾乎不經思考便對着那位美婦喊出一個陌生的稱謂。
說完之後，他呆住了，也迷茫了。
擁有名爲神武翔空記憶的他，還是汪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