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蓬頭垢面,低垂着頭,很安靜,并不像其他牢房中的鬼魂一樣,哭天喊地的說自己冤枉。
很顯然,這個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馬景煥。
隻是,當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心裏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明明沒有離開這裏的可能,怎麽可能去騷擾馬璞玉呢?
牛頭将我們送到門口之後,打開了房間便轉身走了,毫不擔心我們殺死馬景煥或者擾亂活大地獄的秩序。
我不禁感歎,這就是生前作惡多端的下場啊,連做了鬼都不能得到赦免。
夢婆婆獨自走了進去,按照約定,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的,是馬家自己的事情。
我轉過頭,盡量不去看牢房裏面,雖然沒有看到馬景煥的正臉,但我能想象出,那一定是張挂滿了皺紋與滄桑的臉,而他的眼睛也一定溢滿了痛不欲生的苦楚。
這樣一個受盡了折磨的人,還要被殺害,我看不了,用師姐的話說,我的心腸依然不夠硬。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我和韓曉琳商量着要不要躲遠一些的時候,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小夥子,别走,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你。”
我轉頭看了看韓曉琳,她奇怪的問道:“怎麽了?”
我問:“媳婦,你聽到啥聲音了嗎?”
“你是說哭泣呻-吟的聲音?嗯,聽到了,吵得我腦袋都快開鍋了。”韓曉琳揉了揉太陽穴。
好吧,她沒聽見,又是傳音入密。
我沒有搭理對方,在我看來,那一定是馬景煥企圖拖延時間的伎倆。
“小夥子,你被人利用了!”過了片刻,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說的話很突兀,讓我摸不着頭腦。
我繼續等着,等着他揭曉答案。
果不其然,沉寂了兩分鍾左右,聲音第三次響起:“如果我沒猜錯,是馬璞玉那個逆子雇你來的吧?呵呵,他一定把我宣傳成了惡魔對不對?真是可笑,如果我是惡魔,這大活地獄怎麽會困得住我呢?哎,我現在這模樣,全都是拜他所賜,他不僅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還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馬景煥到底造了什麽孽,老天要這麽對我啊!”
馬景煥的聲音中滿是凄苦,聽得我渾身一震,他這話什麽意思?馬璞玉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女人不是馬景煥自己殺死的嗎?
一時間,我的腦袋淩亂了……
我必須問清楚,不能錯殺了好鬼,想到這,我快速的往牢房門口跑去,到了拐角的地方,裏面傳來了夢婆婆的聲音:“交出那個東西,主人可以饒你不死。”
“呵呵,你不用吓唬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魂飛魄散又算得了什麽呢,對我來說不過是解脫罷了,來吧,動手吧。”馬景煥說着,把眼一閉,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
我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難道我真的被馬璞玉給欺騙了,這一切隻是個陰謀?
“你知道爲什麽主人派我來嗎?因爲主人猜到了你不怕死,而且知道你害怕什麽。”
“我馬景煥頂天立地,什麽都不怕!”馬景煥铿锵不屈。
“是麽?如果我制造無數個幻境,讓淑芬以各種樣子一次次的慘死在你面前,你怕不怕呢?”
壞壞的笑聲從夢婆婆的口中傳出,我甚至看到她的肩膀還抖動了兩下,顯然很得意。
聽到這,我的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看來我真的被耍了,被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馬璞玉給耍了,因此,就在魔鬼蛇攀上夢婆婆肩頭的時候,我一招虎嘯喚金使出,三十把飛劍一股腦的對着夢婆婆飙去。
魔鬼蛇的出動,代表了她想施展幻術,我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不過這個老太婆的直覺很可怕,身手也不輸于年輕人,她耳朵微動,連續幾個側滾,直接躲開了飛劍,她人還在地上翻滾的時候,瞥見了我,咆哮道:“袁洛,你做什麽?你看清楚,是我,夢婆婆!”
“就因爲看清楚了是你我才動手的。”我冷笑了兩聲:“夢老太婆,你知道我生平最痛恨什麽嗎?”
不等她問,我大聲喊道:“我最痛恨别人把我當狗一樣耍!看劍!”
說着,我指揮飛劍繼續攻擊夢婆婆。
三十把飛劍,絕對可以把人逼瘋,特别是在這麽狹小的屋子裏,根本就沒有躲藏的地方,因此沒打多一會兒,夢婆婆就被我制服了。
當三十把飛劍懸浮在她面前的時候,這個老太婆臉色青紅交替,最後爲了表示自己投降,把魔鬼蛇扔到了一邊。
夢婆婆的本事很大,但前提是要有魔鬼蛇的配合,沒了魔鬼蛇,她施展幻術的能力将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老一輩的風流人物,還是個老狐狸,我不能陰溝裏翻船。所以,我讓韓曉琳捆住了夢婆婆的雙手,并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後把她帶出了牢房,我有些話要單獨和馬景煥聊聊。
我掏出煙盒,點燃了兩支香煙,一支插在了馬景煥的嘴上,一支叼在了自己的嘴上。
香煙本來就是要經過燃燒才能吸的,因此在抽煙這一點上,鬼和人是一樣的,沒有特殊的要求。
透過青色的煙霧,我審視的看着馬景煥,他臉上的表情始終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仿佛已經看破了紅塵與世俗的紛擾。我率先打破沉默的問:“你不怕死?”
“誰不怕死呢?但怕有什麽用呢,該死還是會死。”馬景煥淡淡的說道。
“你傳音入密,就是爲了讓我救你吧?”我冷笑了一下,沒給他好臉色。
一個幫助杜月笙稱霸上海灘的人,怎麽能稱之爲好人呢,死在他手裏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不會因爲他如今的窘迫給他絲毫的憐憫,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我生前作惡太多,導緻死後不能入輪回,這一點我無怨無悔,也沒想過有人來救我,我叫住你是因爲,有一個秘密,除了我沒人知道,而且這個秘密關系到太多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