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前面墳地,又轉了一個彎,路也是窄了好多,眼前距離村子還隔着一個深溝,葉炳風湊到邊緣看了看,一股涼風迎面撲上來,縮回了頭,誰知道這山溝有多深,反正在葉炳風意識裏是不淺。
過了山溝,進了村子,衆人先是分散的回了各家,葉炳風他們是剛剛分配下來的知青,拿出下鄉證書給隊長看了看,隊長确認了身份後讓葉炳風三人跟着回了支部。
那種年代還是吃集體,也就是大鍋飯,一個村分成一個大集體,每個人會被分配每天的糧食産量,這樣做避免了有人偷懶,回到支部處,隊長讓村裏的紅衛兵吹了幾聲哨子,看來是想借着吃飯的時間來開個會。
不一會工夫,村裏人也就聚齊了,紅紅擠擠的擁在一個大食堂裏,說是大食堂,就是土家屋改造成的,雖然擠點但是容下一村人吃飯還是綽綽有餘的。
吃飯前,隊長清了清嗓子,嗷嚎了一聲,把葉炳風三人的插隊知青下鄉務農的情況說了下,村裏人一聽是城裏來的知識分子明顯也是挺激動了,紛紛歡迎鼓掌。
由于之前葉炳風在京城是個紅衛兵頭子,來了鄉下自然被隊長安排做紅衛兵隊長,說白了就是領頭批鬥,破除四舊,不過紅衛兵隊長可是個吃香的活,每天無所事事,除了跑跑腿,在村裏開開會啥的其餘的倒也清閑。
張子明跟李大壯聽到葉炳風做了這麽個好活食一臉的嫉妒,李大壯雖然是個知青,可是長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個莽漢,哪裏像知識分子,被隊長分配到了食堂裏,每天負責給做飯的婦女挑水砍柴,就是個食堂雜工,張子明還好,隊裏生産的機器全部分給了張子明掌管,專門修理生産機器的,兩人心裏出點有點羨慕葉炳風以外其他的也沒什麽,眼下村裏人已經很照顧,沒讓去下地務農就燒高香了。
大隊長又簡單的分了下宿舍,知青宿舍都很統一,分在支部後邊幾間屋子裏,裏面生活用品挺全面,葉炳風三人心裏還算滿意。
開會後面說的就是跟普遍了,什麽愛國愛黨,遵從黨的指揮,老套路了,葉炳風心裏已經是背的滾瓜爛熟了,眯着眼聽了一會,至于那兩具屍體都是外來人,誰也不認識,索性大隊長找了幾個壯漢随便找地方給埋了,不然放在那也不是辦法,這種年代下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誰還懶得去管,怨就怨那兩人倒黴了。
吃過飯,大隊長跟書記找葉炳風自我介紹了下,大隊長叫楊坤,他的爺爺是楊河村老一代的族長,輩分最大,村裏人見了楊坤都叫一聲楊叔,葉炳風也不例外,喊了聲楊叔,至于那位書記,看起來也挺和善,叫魏國梁,是鎮上派下來的書記,在村裏也是一把手的存在。
書記讓葉炳風三人先休息一天,養養精神,大老遠的來又是忙了一晚上早就看出了葉炳風的精神不佳,開完會,葉炳風三人回了宿舍,一覺睡到了大下午,葉炳風起床洗了把臉,出門口時天已經抹黑了,走到張子明跟李大壯的窗前看了看,見兩人還在呼呼大睡也沒打擾他們,自己摸索着去小賣部買了點糕點,順便買了一盒煙,來的時候葉炳風的父母給了葉炳風幾塊錢,去了吃的那頓飯,剩下的都買了東西,問了問去楊坤家的路,準備去楊坤家走走,畢竟剛來這裏人不生地不熟,首先打好的當然是人脈關系,在這裏住多久還不一定呢,住一輩子都不好說。
摸索了一陣,剛來的時候整個楊村看起來不大,但走了一陣才發現也不是想象的那麽小,葉炳風東拐西拐的來到了一戶大祠堂前,楊坤爺爺一輩乃是族長輩份分的,楊坤又是現如今的村長,住個大祠堂也是理所當然。
葉炳風剛要上前敲門,手還沒落下,門竟然打開了,楊坤走了出來見葉炳風在自家門前,臉上稍微有些疑惑,低頭看到葉炳風手裏拎着的東西後才明白過來,笑呵呵的跟葉炳風握了握手:“哎呀,炳風啊,來來來,快到家裏坐,剛才你楊嬸還讓我叫你來家吃飯,你看這,說曹操曹操到!”
“楊叔,初來乍到的,來看看您,這點東西不成敬意,您收着!”葉炳風說着把東西遞了過去。
“别,炳風啊,你來我就很高興了,帶什麽東西啊,太跟你楊叔見外了,走的時候再捎回去,自己留着吃,我在讓你楊嬸裝點水果跟你帶回去!”楊坤說完正好從屋裏走出個女人,五六十年紀,葉炳風估摸着正是楊坤口中的楊嬸了。
“老頭子,這是?”女人問了句楊坤,楊坤打着哈哈,說道:“你看你看,我都忘記介紹了,這位同志啊,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葉炳風同志,這不,剛說完,人就到門口了!”
“老婆子,快做點好吃的,今天我高興,跟炳風喝兩盅。”
“哎!好咧,你倆先說說話,我去做飯!”張邵雲好長時間沒見自家老頭子這麽高興了,今天算是頭一遭了,自己心裏也是高興的不得了,一臉笑嘻嘻的眯不上嘴。
“家裏簡陋,這年代啊,誰家都不好過咯!”楊坤領着葉炳風進了裏屋,乍一看,簡單的很,除了一張木頭床跟一張木頭桌子以外,最顯眼的就是中間那張實木方桌了,葉炳風本來以爲楊坤家庭條件不錯了,至少在外邊看是财主級别的,單這個祠堂的建築不說,光門口那倆石獅子就值不少錢了,誰會想到進屋裏才發現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
“叔,最近打四舊這麽厲害爲什麽這個祠堂保存的這麽完好?”葉炳風本是好奇心,可憋了又憋,還是好奇的問道,
“唉,這個祠堂不一般啊,當初鄰村的紅衛兵也來打砸過,說起來還得多虧了那劉老頭,不是他,完咯,一切都完咯!”楊坤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包茶葉,跟一個破舊的茶壺,撚了一點放在茶壺裏。
“唉,天天鬥,夜夜鬥,鬥來鬥去還是人家保住了這個村子,諾,看見門口那兩蹲獅子了吧,還是劉老頭搬過來滴,說來也怪,那兩蹲獅子就跟生根了似的,搬也搬不動,砸也砸不爛,誰要是敢動,明兒準大病一場,更怪的還有哩,小孩子去動沒事,偏偏就是大人,怪咯…”楊坤給葉炳風倒上水,自顧的點了一根煙,砸吧幾口。
“還有這事?”葉炳風理念裏根本不信這些迷信,無非是人傳的神乎其神罷了,不在意的問道。
剛說完,從側房走去個孱弱的男子,拄着拐杖,看樣子有八十多歲,滿嘴的牙都掉的差不多了。
老頭擡頭看了葉炳風一眼,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小夥子,你可别不信,老朽親眼見過劉老頭的本事,那可是号令四方鬼神啊@#¥%%……”再往後葉炳風就聽不清老頭嘟囔些什麽了。
老頭顫顫的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兩眼空洞,直愣愣的看着葉炳風。
葉炳風心裏也是被看的直發毛…
突然,老頭那微弱的聲音傳進了葉炳風的耳朵:“小夥子,老朽勸你一句,去找劉老頭看看吧,你身上那東西不簡單啊…”
突然的一句話聽得葉炳風一激靈,輕咳了下,對着楊坤說道:“楊叔,這個劉老頭到底什麽來頭?”
楊坤神秘一笑,泯了口茶水,說道:“此人不知來自何處,我記得小時候突然家門前來了個老頭,說找我爸有事交代,更說了些一些神神鬼鬼的話,那時候大家對這種東西深信不疑,于是過了幾天,突然門口就多了兩蹲獅子,那老頭也一直在村裏住了下了,就住在西邊亂墳崗上。”
“哦…叔知不知道當時老頭都說了些什麽?”葉炳風本來好奇心就極強,楊坤這麽一說,還真好奇起來。
“這個要問我爸,爸!要不您給說說!”楊坤眼神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老頭,老頭緩緩地點了點頭。
葉炳風見此,急忙倒了一杯水遞給老頭,老頭擺手拒絕了,隻聽老頭沙啞的聲音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