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陣驚飛鳥鵲的聲音,在半空中炸開來。
落地之後,玄應離仍心有餘悸。
方才兀自苦惱之際,老者拎起玄應離原地騰空而起,兩人頃刻間便來到了破門的後邊,此時尚無人守着。
玄應離欲彎着腰,偷偷摸摸溜院子,便聽老者說道:“小兒這般作派,何時才能見着人,你的父親可能等得。且前邊帶路罷,我保你無事。”
玄應離見識過方才那高深的功夫,此時亦是深信不疑,遂昂首挺胸的爲人帶路。
二人走得奇快,很快便在不大的院落裏,尋到了母親。玄應離撲将上前,哭道:“娘親,爹爹怎麽樣了?”
玄母見一個髒污小兒撲來,又聞聽極是熟悉的聲音,亦是感傷不已,方才照顧受傷的人睡下,此時又得見親兒如此形容,雙眸亦是波光點點。
跟來的老者,見二人似是忘了他的存在,不禁咳了一聲兒。
抱在一處的母子,如同驚弓之鳥,立時戒備起來。
老者雪白的眉頭聳動,似有不悅,玄應離忙道:“娘親,這位老爺爺是阿離請來救治爹爹的。”
玄母聞言,戒備的心思并未立即散開。雖說三房住處最爲偏僻,亦不能随意将外人帶進府中。
且方才給的銀錢隻夠取藥,如何還能将人請上門來。
不管他們再如何落魄,亦是大門大戶出來的玄家人,在外人面前仍是有好處可着的存在。
今日老者突來,玄母萬分戒備,生怕對方傷害他們一家三口。她道:“老人家,你且瞧瞧我們這院落,并無可圖之處,即便你治好了人,亦無所得也。”
老者暗撇了一眼玄應離,眼底流光暗轉,他才道:“夫人莫憂,今日老夫出門遇見這小子乃是有緣,并無圖謀銀錢之意。”
見玄母堅持守在門前,玄應離哭訴道:“娘親,阿離将銀錢丢了。”
玄母大驚,顧不得老者,她道:“阿離怎的一回事?”
玄應離一哽一咽道:“娘親,大哥他們今日又欺負我,我這衣裳就是他們給弄髒的,還将銀錢給搶走了。”
雖知曉玄應離平日多有受欺負,亦想過會一日塞過一日的嚴重。然落在孩子身上,痛在父母心中。
今日能在孩子身上潑馊水,再長大了,又當如何?
且身上無銀錢,是如何将這位老人請回家的?
玄母一時間竟不知應當如何做,猶疑間便見玄應離彎着小腰,領着老者适往内院。
趕緊收起雜亂的心思,拎起本就不長的裙擺,忙不疊跟上。
推開内室房門,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傳來,玄應離面色蒼白,老者的眉頭也是皺起,玄母今日一直在側算是最能适應之人,亦是滿目哀愁。
玄母一直盯着老者,生怕對方做出不利之事,後者絲毫不在乎。
玄父的身體一目了然,乃是刑罰之後,引起的各種症狀。
老者爲其探脈,片刻後,伸出雙手在身上四下摸索。
一會兒便掏出一個樸素的錦囊,自錦囊裏抖出一粒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
玄應離母子二人不識得何物,隻聞見一股清冽的藥香,猜是治人的藥物。
然他們亦是頭一回,得見如此清香的藥物,一時有些懷疑是否當真能治人。
老者将床榻上的玄父頭輕輕擡起,将圓滾滾的藥投入對方的口中。
結果因爲玄父一直昏迷,藥一時爽吞咽不得,恍然如夢的玄母方才想起,轉身去倒上一盞溫熱的水。
母子合力将玄父喂下一粒藥後,皆是累得滿頭大汗,既不能讓玄父翻動傷處,又要保證藥順利吃下去。
過了片刻,便見玄父額際的高熱漸散,藥當真有效果。
欲謝過老者,玄母便見人已至内室門前,遂開口道:“老師傅既然來了,不若留下用過晚膳再走罷,我等也好謝謝您。”
此時的玄母面色绯紅,如同三月次第開放的粉桃,與方才所見,宛若謝了的春紅截然不同。
老者不在意的罷了罷手,他頭也不回的說道:“過三日我再來。”
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玄應離見老者愈遠,提步追了出去。
分明馬上能追上的人,眨眼間便不見了人影,玄應離茫然的望了一眼四周,牆頭的綠葉皆無晃動的痕迹。
……
一晃三日時光,眨眼便至。
玄父在玄母與玄應離二人的扶持下,慢慢在院落裏挪動,沐浴着春末夏初的日光,一家三口難得享受如此靜谧的時光,都安靜的徜徉在其中。
如約而來的老者微阖雙眸,并未立即上前,三人轉角間,玄應離瞥見了牆角靜立的老者,今日的老者站着,脊背挺直,如同一株青松。
頓時開懷的玄應離,扔下一瘸一拐的父親,便朝着老者奔了過去。
玄父玄母無奈回頭,便聽玄母在一旁說道:“夫君,那位老師傅便是救你的人,我們還不曾好好謝過人家呢。”
正說着便見玄應離二人大踏步過來,玄父玄母躬身一揖,老者受之将人扶起。
玄父玄母見着的便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老人須發皆白,一身樸素灰色衣裳,眉宇間清闊舒朗。
夫妻二人見之頓生好感,玄母昨日裏還誤會人家來者不善,今日心中歉意橫生。
老者牽着玄應離,踱步至二人跟前,他道:“昨日裏老夫答應這孩子救人,他也同意答應我可做任何事。”
玄父玄母大驚失色,又聽老者道:“如今這孩子十歲,再過五年去往齊地臨淄,将來所行之事,順勢而爲即可,如何?”
老者的本事夫妻二人看在眼裏,且兒子又應下諾言在先,時人重諾,斷無教人悔諾,讓玄應離一輩子擡不起頭的可能。
夫妻二人轉頭望向已經知事的玄應離,後者雖不知将來如何,卻也知曉,如與意外,今生将會腐爛在玄家,可他卻不願意,他道:“爹爹娘親,老爺爺不會害我的,将來斷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夫妻二人心酸且無奈點頭,若是玄應離同他們一樣,隻怕是會爛在玄家。
老者笑容浮上雙頰,自懷中掏出一物交于玄應離,低頭便見一本《堪輿術數》,聽老者叮囑日後仔細琢磨,随後便一躍而起,出了玄家。
……
“後來如何了?”應相知問道。
一面又想到如今玄家示好,卻不得半分情面,隻得了玄應離的冷眼相對。
後來又将被困在那個老舊院落的夫妻,接來一道生活。
當時前往接人時,才知道玄父玄母才從破舊院落搬出,此舉不過玄家困住他們的手段罷了。
應相知滿眼心疼,她的夫君在幼年時候竟吃了那麽多的苦頭,将來要好生照顧才是,抱着玄應離的手逐步抓緊。
感受到腰間力量,玄應離回抱,他道:“後來啊,我如約去了。遇上了小姐姐,再後來的事……”
“嗚嗚嗚……”一陣孩童的哭聲傳來男孩兒哭道:“爹爹娘親,長姐又欺負孩兒了。”
玄應離二人回望,又是兩小兒起了争執,不過片刻又和好如初。且有人照看,無須他二人在此時照應。
是以,二人都作充耳不聞。
不過片刻時辰,玄父玄母便尋聲而來,望着靠坐在一起的夫妻,老兩口對視一眼,老懷欣慰的将孩子哄走了。
應相知此時滿眼都是玄應離,她着急問道:“再後來,夫君又如何了?”
玄應離輕輕将人攬在懷裏,眼裏笑意彌漫,胸口亦是震動,他道:“玄家應離,應在相知也。”
小樵還沒歸去,手機碼字比較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