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國曾經确是強國,可是自長平一役,趙國的精銳所剩下的還有幾何?”魏無忌似是随口一問,卻将衆人愣住了。
是啊,總是記着趙國乃是強盛之國,卻忘記了趙國早已不複當初,自趙武靈王沒了之後,趙國便開始逐步的走向衰敗。
總認爲那個穿上胡服騎射的趙國,俨然如強人在側,教人高不可攀,即使沒落下去,也比他們要強上許多。
是以,那些年各國在征戰不休時,總是有些默契的繞過趙國,便是在近十五年同樣如此,長平一役趙軍覆滅,秦軍亦在此戰中沉寂了下去。
以緻于在六國合縱後,被打得幾乎無還手之力,隻可惜那秦人頑強得很,竟生生拖到了六國後繼無力。
六國心中留下遺憾的同時,亦對老秦人的血性有了更深的了解。若無萬全的準備,不會再輕易出兵,函谷關的約定,實則更多用來約束秦國的。
趙國能與秦國抗衡,實力不容小觑。
魏無忌提出出兵趙國,在魏王假等一班朝臣看來,委實屬于不明智的選擇。哪知逢回路又轉,一直以來大家都忽略了,趙國早已不如從前了。
見下有機會能将如斯趙國一舉下之,雖與齊國齊發,可好歹不若六國分秦,那般僧多肉少,總是在利益這一塊兒,不歡而散。
早已過了而立的魏王假,性子比年少時更爲内斂,眉眼間竟是十足的像曾經的無雙魏王,魏無忌胃裏稍感不适,然并未表現出來。
見魏王假面帶笑意,應是想到了什麽美事。
魏無忌又問道:“魏王可能給出無忌所需的答案?”
利弊一一攤開陳列在魏王假的手裏,除非那人是個傻子,才不知如何抉擇。魏無忌所問,并非是真的問趙國精銳所剩幾何,這樣的事隻需用心探聽,便可知曉。
真正的用意,則在是問魏王假如何選擇。
先前還反應過于激烈的心腹,此時都交頭接耳起來,一陣切切私語,魏王假也在覺眉思索,隻魏無忌一人,鶴立雞群。
一副事不關己,已不操心。
其實如何做,早已在心中有了決斷,不過此等大事,自然要好好計劃,将來如何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還未出征,魏王假等人已經在趙國的地輿圖上,來來回回指點數回。
就像趙國已牢牢掌握在魏國手心裏。
毫無意外的答案,從來财帛權勢動人心,即便是一國君王,也有他心中想要的東西。
果不其然,魏王假贊同了出兵趙國之事,情理之中的人事,魏無忌眉頭都不見得舒展一下,隻道:“魏王果然聰慧,做出了強國之策。”
“一切都要多虧了無忌叔公啊,若無你的提醒,假如何能成此大事耶。”魏王假心情大好,又在話中明裏暗裏的挽留對方。
得到如此看重的魏無忌,自是遭了有些心腹的眼紅。
“無忌先在此謝過魏王的厚愛了,趙國便當成是無忌的大禮了。”是甚大禮?自是投誠魏國的大禮。
在秦數十載,人至中年方歸,竟還心向着魏國。然即便如此,在之後的商議中,魏無忌卻無緣參與。何時與齊國去信,談合盟;何時出兵趙國,魏無忌都一無所知。
出了那渾濁又吵嚷的政事廳,周遭頃刻間變得安靜下來,嗡嗡作響的腦子,也得到了釋放,魏無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政事廳。
足下虎虎生風走出了魏王宮,拒絕了魏國安排的館舍,魏無忌穿過大梁最繁華的集市,住進了集市上最繁華的酒樓:望月樓。
此間動靜自是瞞不過有心人,輔一入住,消息便傳進了魏王宮裏,魏王假戲谑道:“本王這位叔公,原來是不滿意我魏國的安排呀,竟是住進了這銷金窟。”
心裏也對魏無忌放心不少,人有欲望方才有野心,在秦國得不到重要,才抛妻棄子的回奔魏國,也有了很好的解釋。
忽然之間轉投魏國,自然會引起懷疑,對于那些若有若無的影子,魏無忌全然當作不存在,直到得到一位中年人的暗示,知身後的人無法再偷窺,整個人也自在輕松許多。
即便在這望月樓裏不打算做甚,也有些不太舒服,總被人盯着的日子,就算是黑暗中随時都有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你。
膽子小的甚至會覺得脊背發寒,看不見卻總能感覺到,無處不在的窺視,怎能不教人心生懼意?好在身處亂世,膽小的人幾乎難以生存,也不知幸是不幸。
自從決定重回魏國開始,魏無忌的心緒便有些躁動,在踏上魏國的那一瞬間,更是不适,從來不知魏國在無形之中,已教他如斯厭惡。
可是那份躁動不安,在進入望月樓,住進一間‘特别’爲他留下,從外看極其普通的一間屋子,瞬間便得到了安撫。
屋子裏面并非如同爲融入魏國大梁,從而修建得富麗堂皇的外表,這一間屋子裏,似乎是爲迎合文人墨客而留。
推開房門,一陣墨香撲鼻。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正面側方的一張幾案,案上有硯台、刻刀,竟還有近年來新興起的‘毛筆’,毛筆的來源則是蒙恬的突發其想。
裏頭的東西,不是那等價值連城的寶物,隻是家中尋常可見的物什,教人安心不少,也不知這望月樓的管事怎麽會如此了解他的喜好。
轉念又想到望月樓滲透各國,作用在何處,又不覺得稀奇,隻是有些新奇體驗,竟連個人喜好都摸得如此透徹。
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得到了撫平。
到了心安之處,魏無忌也有閑情,在屋子裏四下轉悠,而非是直接繞過那道翠竹屏風,去得内室休憩。
随後便被幾案旁的一個雕花木盒,吸引了目光。
木盒雕花乃是镂空的,一眼便能看見裏面,好奇心驅使之下,魏無忌伸長了脖頸,望了一眼,因這一眼,教他錯愕非常。
裏面靜悄悄的躺着卷竹簡,竹簡縛結完好,一旁還有一塊絹布,寫着:魏無忌親啓。
究竟是何人所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