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瞬間變得滾燙火熱的将領,齊齊将目光落在趙括身上,期望他能說出心中期待的那個答案。
趙括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道:“我趙國軍士有的情況,秦國理當有同樣的情況。既然如此,當趁着秦軍疲惰之機,做出變動方才是戰勝之策也。
且秦軍押送糧草辎重,路途與我軍相比,實是遙遠。且自我來長平之後,觀察所得,秦軍的營壘其實極爲松懈,長久對峙,屯守在此,難免厭戰。
正當此時,更因防備才是。可是那秦軍主将秦文謹,與老将王翦卻起了争端,恰好給我軍制造了機會。”
魯姓将領先前迎戰,勝得有幾許輕松。可爲将領多載的經驗告訴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使心中的疑窦更深,他道:“上将軍可能真的确認,秦文謹與那王翦不和?”
趙括笑得極爲自信,比之先前掐算糧食之事,更爲自信,他道:“此事可确保爲真,那秦文謹因何與趙結仇,且緊咬不放。
除了與趙有舊仇,更添上黨之事外,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我王如今仍派遣人在國中找尋,秦文謹長子與次子的下落。”
是了,趙王盍派人擄了秦文謹的兩個孩子,結果孩子卻憑空消失了,同樣三載有餘,可孩子卻是毫無下落,這教人的心中沉甸甸的,隻怕是當真出事了。
若是真的尋不回這兩人,趙國與秦文謹結的便是死仇。
新仇加上舊恨,豈能和解也?
魯姓将領問道:“這正是奇怪的地方,既然擄的并非是老将王翦的孩兒,爲何沖動的會是他,而非秦文謹。”
趙括回道:“此事我業也查清,那秦文謹将王翦的兒子同樣弄丢了,卻阻止王翦去尋,又不同王翦領人入宮中。
對峙這許久,秦文謹始終不肯出兵,自是懼我趙軍,奮力反抗。王翦則是窩出了一身火,又因丢失了唯一的孩子,自然将火出在我趙軍身上,又不服氣秦軍主将。”
行軍打仗丢失了人,還能有甚好的,多半是同樣沒了,也難怪這王翦沖動了,白發送黑發,幾人受得住。
秦文謹戰無敗績的功績,他們隻聽聞,卻從未見過,若是從未出過手,隻是如同現在這樣,不與敵軍對陣,同樣是無敗績。
且趙軍與秦軍那一戰,或許秦文謹亦在其中,或許隻是秦軍不敢聲張罷了,否則如何來的不敗将領,替秦國震懾諸國。
思及此處的将領,已無須趙括再多說甚,早已将秦軍看作了足下之塵。
更有方才趙括能将趙軍中的事,一語中的,那麽秦軍的事同樣可以,諸将其實已在心中信服,且趙括先前言廉頗舊事之事,其中誇贊多過貶谪,讓人對其高看何止一眼也。
知時機成熟的趙括,道:“兩軍已經到了如斯地步,若是我趙軍再一味的固守在長平,任由他秦軍三天兩頭的挑釁,每回小敗一場兩場。
時日深長,不消括細究,諸位将軍也能明白,這長平究竟還會剩下何物罷?長平乃是趙國的門戶,屆時,爾等可受得起敗軍亡國的稱号?括有先父在前,是斷不敢受此稱呼。”
若是趙括甫一進軍營,便将趙奢挂着嘴邊。諸位将領别說看在馬服君的面子上了,不兩口唾沫噴在趙括臉上,已是仁慈了。
如今小試一回身手,便使人刮目相看。此時提及趙奢之名,隻會讓人覺得虎父無犬子也。
蔣姓将領一顆心早已偏向了趙括,此時聞言,跳将出來,他道:“我老蔣亦不敢受此稱呼,還請上将軍教我。”
言罷,躬身一禮。
諸将此時哪裏還敢安坐,紛紛起身,請趙括指示。
趙括同樣站起身,與諸将面對面,道:“明日諸位将軍,帶括去見一見軍士,整一整軍中禮儀。本将再與諸位細細說道這作戰的計劃。”
諸将領命後,自去準備。
趙括仍一人留在幕府,對着長平的地輿圖,指指點點,一會兒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這廂趙軍點燃了内心的戰火,另一頭的秦軍,一面留下狠話,一面又夾雜着怒罵,如同潮水般,退離了長平城下。
豎起耳朵仔細聽,便能發現,隻王翦一人,嚷得最厲害,最多的是發洩對秦文謹的不滿。
待軍士各自回營地後,王翦便怒氣沖沖的徑往主将幕府而去,守着幕府外的軍士,甚至聽見了幕府厚重的布簾子,發出了咔咔的聲響。
進去之後,又重重的放下簾子,發出一記重重的冷哼。門簾子放下之前,甚至能瞧見秦文謹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錯愕。
待隔絕一切之後,秦文謹笑着起身,與王翦行禮道謝。
王翦伸手扶起秦文謹,他輕聲感歎道:“真是後生可畏啊,若是不出大良造所料,趙軍近日必有異動。”
秦文謹同樣低聲說道:“我們留給趙括的時日尚短,此人雖有傳出有讀書之能,可若是能在這麽短的時日内,短暫的收服長平的将領,其人之智,同樣不容小觑。
王老将軍的能耐,文謹自是信得過,隻是我等如今算是傾國之力,不容有失,也容不得我等出差錯,所以就算是一個胸中無半分墨水之人,或是無半點将才者,亦不得看輕。”
王翦深深的點了點頭,他道:“王翦省得,自不會教大良造失望的。”
早已籌備多日的兩人,眼中失了往日的笑容,面上俱是凝重,這一戰等了太久,就看是鹿死誰手了。
有了默契的兩人,嘴裏說着不相幹的事。
手指尖在幾案指點的,卻是長平的山河。一人比劃,另一人回應,有來有往,一場無聲的戰争,就在這小小的幕府之中,悄無聲息的完成了。
道是無聲勝有一聲,王翦似是無法忍耐一般,他怒道:“文謹小兒,此次還朝之後,老夫定要向秦王請求治你的罪,别以爲你是秦王的兄長,便可以爲所欲爲。”
聲落,便見王翦挾裹着怒氣,徑直離去。
小樵說一句:開這本說的時候,一開始就想把這一段寫了的,等到了現在,真的不容易~
他們演得不易,小樵寫得也不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