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呆愣之後便是驚愕的徐岚之,以及暗笑不已的洛惜賢。
顯然此言将徐岚之吓得不輕,知秦昭世這話真意的洛惜賢,樂得看戲,自然不會爲其說清。畢竟謎底需要自已去發現,方才算得上是最有趣的。
秦昭世離去之後,殿中便隻餘下秦濟民與洛惜賢。受到驚吓的徐岚之,則是去查看侍衛門的審問結果。順便在這寒風中,理一理,方才秦王那話究竟何意。
洛惜賢見秦濟民精神一直不濟,還以爲是吓着了,遂問道:“濟民啊,是方才那毒藥吓着你了嗎?”
秦濟民搖了搖頭,眼眶仍有些許紅。擡眼望去,欲開口,又有幾分猶豫。
這時,洛惜賢察覺到了幾分異樣,秦濟民的模樣,分明不是受驚吓,而是有難言之隐。遂說道:“濟民心中有事,不願意和娘親、君父說了嗎?”
見秦濟民欲說話,又道:“不過,你們逐漸長大了,有自已的秘密,也無可厚非。
隻是你們不管長多大,在父母的眼中,永遠都是孩子,有什麽解決不了的,或者想不通的,都可以告訴我們。”
秦濟民努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又想到了秦昭世離開時說的那番話,隻覺得鼻翼上傳來的酸意愈發濃了。
因爲壓抑着哭意,秦濟民甫一開口,聲音裏帶着沉悶之感,他道:“娘親,濟民發現了一件事,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告訴娘親和君父。”
洛惜賢笑着招手,秦濟民迎上前來,蹲下身來,伸手輕撫着秦濟民後腦的烏絲,說道:“濟民既然是在爲難,便有一半想告知娘親的意思。剩下的另一半,則是不想告知的理由。
濟民隻需要想一想,那一半爲何不願意告知的理由,那個理由值不值得你這般隐瞞。”
話音落下,便含笑望着秦濟民,眼中念鼓勵之意。
秦濟民被這樣的眼神包圍着,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先前的忐忑不安,都一道煙消雲散了,眼前是最喜愛他們的娘親啊,有何不敢直言的。
下了決定的秦濟民,欲将事情告知洛惜賢,正在此時,殿外響起了一道聲音。
“禀王後、世子,宮人的口供已盡數拿到。”去而複返的徐岚之,恰在此時打斷了母子二人的交談。
秦濟民一時心緒複雜,有幾分遺憾未在此時說出口,将來不知是否還有勇氣再度開口,又有幾分慶幸,或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也說不定。
知子莫若母,心下暗歎一聲,洛惜賢道:“岚之統領将口供呈來罷。”如此包容的愛意,令秦濟民的心如同烈火烹油,萬分煎熬。
徐岚之攜着一卷口供進殿之時,洛惜賢與秦濟民俱已收斂情緒。恭謹呈上口供之後,徐岚之複又退守在殿門外。
洛惜賢仔細翻看着口供,初時還有幾分閑适的神情,逐漸轉爲濃重,至最後已有幾分憤怒了。将竹簡合上,遞予一旁的有些驚愕的秦濟民。
幾時見過自家母親這般氣憤了,伸手接過口供,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隻是從一開始爲母分憂的心思,轉變成了渾身的冷汗涔涔。
“這便是你瞞着娘親與君父的理由,你究竟是幾時發現的?”洛惜賢覺着今日一時興起,提早來瞧一瞧幾個孩子,是如何相處的決定,再正确不過了。
因孩子都逐漸長大了,最小的也是七歲有餘。各自有自已的小秘密了,且每個孩子都安排着不同的學業,不似幼時那般成日膩歪在一處。
正巧今日秦濟民告了一日的假,欲與玄水幾人,好好的玩鬧一回。思及此處,洛惜賢此時方覺出不妥來。
當真是許久不用腦子,腦子已忘我呀。
望着沉默的秦濟民,又問道:“是否今日告假,便是你希望自已能解決事情的目的?”
秦濟民的驚訝來不及掩飾,脫口而出問道:“娘親如何知曉的?”
洛惜賢指着秦濟民手中的口供,道:“東西在你手上,還問娘親?”
聞言,秦濟民下意識攥緊手中的口供,甚至發出了幾分聲響來。小少年的手指,骨節都有幾分發白。
“濟民無需憂心,有君父和娘親在,你們任何一人都不會有事。你見下最重要的,便是完成今日的約定,去罷,痛快的玩一回。”洛惜賢一指殿門外。
秦濟民跟着扭身過去,就見着逆着冬日的陽光,徑往少陽殿迎面走來的一人。
來的正是秦玄水,許是今日認真裝扮過的,比起往日裏學玄術,爲圖方便,輕車從簡,今日的她,身上的裝扮正是王姬應有的。
因是逆光而來,一身氣勢柔和不少。似是天上下來的仙子,爲渡化世人而來。秦濟民的心中的難過,瞬間被撫平了。
秦玄水乃是世間少的純粹之人,一身氣息明淨無垢,王姬的裝扮,亦不能掩蓋其出塵的氣息。平日裏喜歡捉弄兄長與幼弟,總是點到即止,不損血親分毫。
雖說秦嗣遠與秦流芳,見着秦玄水便四下亂竄,可總是不會超過百步的距離,隻是幾人之間玩鬧罷了。兩個小子其實很是崇敬這位長姐,對于秦玄水信手拈來的玄術,癡迷不已。
有一位如此讨喜又天真爛漫的妹妹,亦當努力做一個能爲其遮風擋雨的兄長。秦濟民笑着迎了出去,錯過了在背後眉心深蹙的洛惜賢。
甫一出迎,秦濟民便發現了,秦玄水并非是一人來到。隻是另外兩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秦玄水笑道:“大哥,你且找一找,他們在何處。”
秦濟民無奈伸手,輕敲了一下秦玄水的額際,道:“玄水妹妹又調皮了,方才出聲的地方,便是嗣遠與流芳的所在之處。”
哪知秦玄水忽然之間自眼前消失,秦濟民的手則是敲在了一塊兒石頭上邊。
飄忽的聲音自四周傳來:“大哥,今日你若是找不着我三人,注定是不能一起玩耍了。可憐你好容易得來的告假呀,君父明日會加重你的課業罷。”
語中的幸災樂禍委實過于明顯,接着傳來三人的偷笑。
秦濟民一字一頓道:“秦-玄-水、秦-嗣-遠、秦-流-芳,若教我找着,你們便死定了。”
“哦呀~好可怕。”暗中的秦流芳拍了拍小胸脯。暗道:雖然此時無人得見,樣子一定要有。
“是呀,大哥好像生氣了,我們哪裏惹着他了?”秦嗣遠不甘落後的聲音響起,隻是這聲音将秦濟民的火愈發燃起了幾分。
“我們快逃罷,隻要大哥找不着我們,明日倒黴的就是他了.”秦玄水歡快的聲音響起.
秦濟民望着空空如也的四下,頗有幾分頭疼的揉了揉眉頭。方才誇贊妹妹的話,可還能收回?這究竟誰家的小惡魔,趕緊的帶走罷。
隻是這好容易得來的假,找不着幾人,談何一道玩耍,增進兄妹姐弟之間的感情?認命的四下找尋起來。
這一日,少陽宮中有一幕奇特的景象,教留守在少陽宮外的徐岚之,過足了眼瘾。
平日在外十分穩重的世子秦濟民,此時正彎腰對着一株花,柔聲說道:“玄水妹妹,我知道這朵嬌花一定是你,你快出來罷。”
哪知秦玄水的聲音自另一處傳來,道:“大哥現在是愈來愈笨了,連個人都找不着。”
“正是正是,我們如此做,隻是爲了幫助大哥變聰明。”秦流芳絲毫不掩飾他的開心,平日裏哪裏瞧得見秦濟民,四下抓黑的模樣。
一道疑惑不解的聲音适時響起:“三弟,大哥太笨當真找不着我們,當如何是好?我有許多吃了,聽聞腦子會變聰明的東西,是否需要我見下回去爲大哥取來?”
秦嗣遠說了如此長一串話,聲音似是在一處傳來。秦濟民欣喜的沖過去,抱着假山一側,道:“我抓着你們了,趕緊給我出來。”
假山後邊另一側,則是早早溜出的三人。
秦玄水與秦流芳兩人一道,低聲惡狠狠的威脅道:“等會兒你不許再開口了,教大哥抓住我們三都得玩完兒。”
秦嗣遠委屈巴巴的回道:“憑什麽隻許你們對大哥,我就不行。”
秦玄水與秦流芳二人,暗自運氣一周天。
還是秦玄水率先上前,笑着說道:“二弟,若是你保證一會兒不說話,今晚長姐教你房間布滿流螢,如何?”
哪知眼中含着晶瑩的秦嗣遠,雖止住了委屈,流露出了興奮,卻愣是不開口,而是将頭轉向了秦流芳。
呵,這小子學會讨價還價了。
秦流芳也隻得上前哄道:“二哥,隻要你聽我們的,不開口,我屋中的玩具,可任你挑選一樣,如何?”
見仍死不開口的秦嗣遠,秦流芳咬牙道:“兩樣,不能再多了。不然就讓你和大哥一道尋我和長姐。”
對面如同無頭蒼蠅亂竄的秦濟民,秦嗣遠打了個寒顫。
隻有置身其間,方才能知曉。陰險,太陰險了。長姐竟然悄悄帶着他們轉移,分明有好幾次大哥都找着了的。若是見下出去了,哪裏還能找得着這兩人,
不過,死貧道不死道友。
甚時兄友弟恭都行,今日便教長兄多多擔待罷,君父亦常說過:長兄如父。
生怕被扔出去的秦嗣遠忙不疊的點了點頭,向二人保證,絕不再開口。絲毫不記得先前,要争着對秦濟民的人是誰了。
三人短暫時間内達到了一緻,又悄悄的移動了一下。因爲抱着假山,不見任何人反應的秦濟民,并未死心,而是順着假山在遊走。
脫離假山的秦玄水與秦流芳,悄悄松了一氣。雖說玄術一直在進步,可是長兄也在成長,且愈發了解他們,真是愈發的不好騙了。
然氣松了一半的二人,回頭一瞧。
哪裏還有秦嗣遠的身影,頓時提着一口氣,又悄摸着回頭找尋,是否胖得卡在哪裏了,畢竟他們幾人之間,隻這一位吃了總是長肉。
隻是在找着人的時候,兩人的鼻子險些氣歪了。
秦玄水上前揪着秦嗣遠的耳朵,秦流芳賭住他的嘴。兩人一道将人拖了許遠,方才松開手,這一下手也将兩人累得不輕。
盯着秦嗣遠的眼神一時有些驚悚,原來胖點兒還有這好處?
本來還有些不滿的秦嗣遠,遭這兩人恐怖的眼神吓得不行,瑟縮的蹲在一處,宛若風中搖曳的一朵小白花。
秦玄水與秦流芳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神中明白了一件事:欺壓過頭了?旋即一道搖了搖頭,企圖将這詭異的想法,甩出腦袋。
秦嗣遠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在此時,響起了擂鼓。
另一側充耳不聞的秦濟民,則是令宮人在園子裏,将石案上置滿了美味,可謂是香滿園也。莫說幾個孩子,控制不住這股子香氣。
便是守在一旁的徐岚之,都險些失态。
瞧着端坐在石案前的秦濟民,揭開一個鼎,便嘗上一口,陶醉其間的模樣,跟着吞咽了一下,回過神的徐岚之,悄悄的紅了一張臉。
這性子也不知像了誰,無差别的攻擊,且直中要害。徐岚之覺着,他可能等不到自已犯錯,遭秦王罰,自已就會離開了。
秦嗣遠瞧着秦濟民已經不尋人了,開始在園中用起了晚膳,眼睛都有些急紅了。
秦玄水無奈轉過身去,輕踢了一下秦流芳。後者止住了喉頭的滾動,認命的上前提溜着秦嗣遠。二人一道在秦濟民的眼前,慢慢的顯了形。
秦濟民似是十分驚訝的說道:“嗣遠、流芳你二人怎會在大哥的園中?”
秦嗣遠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你們都是騙子,還說不讓出聲,大哥一定在找我們,你們瞧,他已經忘了我們了。”
舉着箸的秦濟民,瞬間慌了。趕緊将手中的那一塊兒肉伸了過去,道:“大哥方才在和你玩笑呢,你瞧瞧這肉香嗎?”
眼淚要掉不掉的挂在秦嗣遠的眼上,鼻翼輕輕動了動。忽然間,後腦被人給了一掌,道:“都是笨蛋,大哥诓咱們出來呢。”秦玄水嘟嚷着嘴,不滿的跟着露出了真人來。
外頭幾們打鬧的情形,總算是驅散了少陽殿中的陰霾。
洛惜賢起身離開之際,令徐岚之在此守護。
作爲一個不自量力的新人,小樵飄了,雙開的下場就是,睡不了早覺。~~~~
然後今天這個更新,哈哈哈哈,來晚了來晚了。~
兩章并一章,嘿嘿,太歡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