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并未傷到手,檢查之後的秦昭世亦松了一氣,随後問道:“惜賢何是如此動怒?”
洛惜賢笑道:“不過是想事情入了神,忘了控制力道了。”
秦昭世相信了她的說辭,反正秦嬰不管信不信,表面上是信了的。秦濟民則是抱着斷了的羊毛筆,傷心不已。
經過洛惜賢的打岔,兄弟二人再也回不到先前傷感的氣氛。
複又說回了先前,秦嬰早年行商爲秦争取時機之事。
有了苗伯一事在前頭,此時的秦嬰也無了甚心思,在夫妻二人面前吵鬧着,力圖在秦濟民的心中,留下一個完美的高大形象。如何能是那般,甚手段都能使的小叔。
秦嬰出現在孩子,或者說世人眼中,一直以來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形象。
若說秦王昭世宛若天神,高不可攀;陸清塵的神仙模樣不忍亵渎,秦文謹常年征戰,身上帶着煞氣,常人不敢接近。
與幾位完全不同的秦嬰,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是溫和,論起顔色來,在幾人當中稍遜一籌,可是平易近人,誰人沒他好。冷小帥瞧着是一副沒長大的孩子,世人多寬容些。
秦嬰皮相本也不差,若是他願意,真心與你做知交好友之時,微微一笑,你便迷失在他的夢裏了,倘若其不願相交者,亦不會察覺到疏遠與隔閡,隻覺得此人知禮、守禮,而挑不出甚毛病來。
旁人還罷,貿然戳破他的面具,将孩子吓壞了,不與之親近可怎好。心中掙紮萬分的秦嬰與秦昭世三人,将所做的事無巨細,毫無保留。如何遊走在六國,兩度離間,和盤托出。
本以爲會招來秦濟民的嫌棄,他的小叔是一位心思狹隘之人。
哪知瞧見的是一位,捧着小臉,眼中盛滿崇敬之色的秦濟民。
秦濟民甚至闆正着小臉,說道:“小叔,濟民會一直記得你當初所行之事,多麽的危險,才爲秦國帶來了一線生機。
此時尚不能将此事公之于衆,雖然能給小叔帶來秦國百姓的擁戴,可要背後承受的卻是六國的怒火,我們不能置小叔的安危于不顧。”
童真,才是世上最好的良藥。
不管是否有方才秦濟民的那一席話,隻有他一個笑容,秦嬰也覺得值了。尤其是方才皺着眉頭說着大道理,緊顧他的安危之時。最爲可愛了。
秦嬰一時激動,不顧形容的拍着胸脯說道:“濟民,有你這話。小叔就是爲了秦國死也甘願呀。”言罷,一抹壓根兒不存在的眼淚。
小小年紀的秦濟民,倒是十分感動秦嬰這話,并未看出秦嬰乃是佯哭。甚至上前安慰起來。一時間,叔侄二人,抱頭痛哭,一團和氣。
那廂坐在上首的夫妻二人,相對無奈。
秦昭世有韻律的指點着幾案,他道:“濟民,少聽你小叔瞎說話,秦國抛頭顱灑熱血的,皆在戰場上,甚時需要他一個‘文弱書生’,去送命了。”
沒錯,在秦昭世、秦文謹的眼中,秦嬰他還當真是一個文弱書生。所會的不過是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在這二人的眼中,确實如同文弱書生無宜。
不等秦嬰反駁,秦昭世又道:“況且,秦國若是連他一個秦嬰也保不住,何談護住整個秦國,未将此事說出去。其中攏共兩點,
其一:便是早些年間,确實不敢将此事說出去,那時的濟民還是年幼未曾記事之時,秦國式微,彼時确實護不住你的小叔;其一:尤爲重要的一點,時機還未成熟。待時機一到,自會有分曉。
濟民你且記清楚了,此時不可輕舉妄動。平日裏小打小鬧便罷了,這件事萬不可擅作主張。”言罷,瞥了一眼秦嬰,示意其安分點兒。
至于爲何不提示秦濟民呢,洛惜賢夫妻二人,均認爲,孩子若是不摔不打,怎麽會成長呢,隻要不是一塊兒朽木,總是會雕刻成名材的。
秦嬰得了暗示,不敢再瞎胡鬧。
但是耐不住秦嬰有一顆想說話的心啊,此時瞧着最好說話的隻剩下一人了,遂扭過頭去,問道:“王嫂,你蔔算尤其靈驗,不若爲我算上一算?”
洛惜賢想也不想的開口拒絕了,她道:“我觀嬰弟面相,便是個長壽的。既然如此,不覺有甚好擔心的,至于這其中會經過多少的風風浪浪,便無須提前知曉了罷。
人生不正是如此嗎,有了未知,方才有無限的遐想與期待。這樣的人,才會産生出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倘若前路一眼就能望見盡頭,這人生,你說還有甚可期盼的呀,嬰弟啊,你意下如何?”
秦嬰他敢說不如何嗎?正好見洛惜賢會的這些,那可是需要莫大的機緣,方才會的。旁的人若是聰明卻無天份,或者說有天份卻不聰慧,都是無機緣的。
前者還好說,後者則是難言了。
譬如說,一個于山、醫、命、相、蔔一道上極有天份,卻并不聰明,若教有心人利用起來,那才是真的爲禍人間了。
且有一點,若是人家不願意說的,一定不能逼問,否則适得其反也。
作爲與這玄學一道傳人,有過幾十餘載交情來說,秦嬰自覺懂得非比常人了。因此見洛惜賢不願開口,遂也不再追問。況且,王嫂也說過了,他秦嬰乃是一個長壽之相。
既然如此還有甚可憂心的?
咦???非也。他目前還真有一件事,尚待解決。
跟這一家子在一處,心思總是被分散,險些忘了正事。暗中唾棄了一下洛惜賢夫妻,當然并不包括秦濟民,誰教他惹人喜愛呢。
得了長壽批命的秦嬰,亦不如先前那般着急。畢竟他如今不是一個孤家寡人,命在方才能長久,如今一顆心落回了實處。
又找回了縮進肚子那裏的顆腦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子從容自信。打從心裏發出來的笑,簡直能将秦昭世人二人的眼給晃花了。端的是一派溫潤,好一個如玉公子。
(本章完)